“青山鎮。”
“好爛俗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小地方自然無名。”
我背上藥箱,準備走了。
小孩跳下床一手死死拽住藥箱,我悲哀的發現自己手勁居然還沒人家三歲孩子大。
“你做什麼去?”
他看我的眼神依舊警惕。
我拍拍藥箱。
“救人去。快松手,小屁孩兒。”
(八)
沒想到小屁孩兒就被我這句話給點炸了。
“你說誰是小屁孩兒!”
我看了眼他剛及我腰的身高,“就你現在這模樣,說你不是孩子,誰信啊。”
“你,”他做出兇狠的表情,“看不起小爺我是吧。我這就證明給你看!看看誰是小屁孩兒!”
接着他語速飛快地叽裡咕噜念了一串咒語。
然後……然後什麼都沒發生。
三歲小孩表情僵硬了。
我憐愛地摸摸他的小腦袋,眼睛裡滿滿的都是老母親的慈祥和藹目光:“鎮裡的病人還在等我過去。乖,快松手。”
“……”
孩子這次沒說什麼,兇巴巴瞪我一眼,倒也真聽話松了手。
我趕到平時行醫的地方時,那裡已等了好些人,還自覺排了一隊,見我來了都熱情同我打招呼。我揚起笑臉回應,手上動作不停,忙碌中沒注意到那孩子也跟在後頭。
直到有人提及我才知道,回頭見他安安靜靜立在一旁,三歲孩童偏偏露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兩手還揣進褲兜裡好像自己拽上了天,酷帥狂傲全沒看出來,兇萌可愛倒是真的。
我笑了笑,解釋那是昨天撿回來的一個孩子,也不知道他家在哪,父母是誰,隻好先帶在身邊,到時送他回去。
“杜若姑娘心腸真好。”
“舉手之勞。”
“不知是哪家公子有這樣的好福氣呢!”
“大娘說笑了。”
……
百年間我也學會了人情世故,一邊診治一邊打太極。
婉拒第十八個意圖說親的大嬸後,我覺得我近日就得離開青山鎮,不然下次她們就不是說親,而是直接拉自家兒子/侄子/孫子過來了。
不開玩笑,我真遇到過。
強行相親其實還算溫和手段,那些出言調戲動手動腳,霸男當街強搶或擡花轎來強娶的我全他媽經曆過了。
身為一朵美麗的小花妖,我被動承受了這個世界對美貌産生的一切惡意。
我太難了,嘤。
(九)
人都走完後我收拾藥箱,準備回去。
“為什麼不收報酬?”
旁邊突然冒出的幼低嗓音吓我一跳,猛回頭,正是昨天救回來那小孩兒。
“原來還在啊。”我低聲咕囔。
“啊?(超兇的語氣詞),我剛沒聽到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收了報酬的。”
“?”
孩子挑眉,顯然不怎麼信我說的話,那雙墨黑眼睛緊盯着我,分明是不依不饒。我歎了口氣,從随身荷包裡拿出個巴掌大的瓷瓶在好奇心旺盛的小貓面前晃了晃。
“誰說報酬就一定是錢财了?”
他盯着瓷瓶,“這是什麼。”
怕瓷瓶被熊孩子一把拽走,我拿出來給看兩眼就收了起來。
“愛。”
“愛?”
孩子發出疑惑的單音。
“那種玩意兒也是能用你這小小瓶子裝起來的嗎?”
“别人做不到,但我可以。”
“為什麼。”
“秘密。”
“切,裝什麼神秘。”
我笑了笑不說話。收拾好藥箱,我沒有回借宿的人家,徑直往鎮外走去。
那孩子果然跟在我身後。
路過街市,還有幾家未收攤,我摸出幾枚錢币買了兩個肉餡煎餅。攤主推說不收錢,我也不同他争,放下錢就走了。
油紙包遞給孩子,他沒接,表情卻變了。
“……給我幹嘛。”
居然有點扭捏。
“你不是一直沒吃飯?這會兒早餓了吧。”
我不由分說把餅塞他手裡。
孩子擡頭看我,“那你呢?買兩個卻都給我,你就不餓?”
我搖頭,“我吃那個不頂用,白白浪費糧食而已。”
“因為你是妖。”他說。
五個字如驚雷落地。
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住,我回頭,三歲的孩子一臉平靜且笃定,就那樣冷靜的望着我。
輕而易舉撕去僞裝。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