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嘎一聲關上,就聽邊上有人議論:“這女人還沒當上近衛呢,架子就這麼大了。”
“她一個女子做什麼近衛?哈哈,怕不是來做娘娘的?”
“我看她的功夫也沒什麼驚奇的,不過運氣好,遇上的都是些三腳貓本事的人。還有風參山那小子,連獨門絕技都使不好,忒也丢人。”
“噓——你們幾個,聲音能輕些嗎,别真叫人聽見了。”
“怕什麼,不過憑着一張漂亮臉蛋得了賞識。”
“兄台此言差矣,我看她是真有幾分本事,隻是她武學上的本事到底比不上姿容上的本事哈哈哈。況且菰城侯也不一定是真的看重她,”這人壓低聲線,環顧四周,故弄玄虛道:“你們難道沒看見謝侯聽見她名字時的表情嗎?說不準啊,是對死去的長姐心有惦念,拿她做個替身罷了,等過家家的遊戲膩了自然也厭棄她了。”
聽着的幾個人聞此俱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其中一人眼珠一轉,神神秘秘道:“你們說,謝侯會不會對長姐——有蒹葭之——”
思字尚未念出口,就被旁人打斷。
“慎言慎言,這話可不敢亂說。”
這幾人說小話明目張膽,并不避着旁人。明帆三人就在邊上,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趙儀面露不忿,左右看了一眼,右手邊方佩一幅事不關己的表情,置若罔聞地進了房間。
明帆倒是和他對上了視線,卻不以為意地聳肩勸道:“口舌上的便宜,占了就占了。”
“這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趙儀眉頭緊皺,上前幾步,不聽勸地紮進人堆裡,要與人争個長短:“背後議論他人,實非君子所為。技不如人,尚可勤修苦練,若品行不端,……”
“诶诶。”明帆見攔他不住,低頭笑了一聲,也轉身往自己屋子裡去了。
屋内陳設簡單,但勝在寬敞整潔。
明帆在桌案前坐下,攤平一張信紙,提筆落字。
“師兄,展信安。不告而别,還請恕罪,我已至菰城,”他拿着筆想了想,輕歎一口氣,把紙團成一團,重新抽出一張紙,這次沒再寫上菰城二字。
等落下最後一個字,他又從包袱中抽出一個木質的口哨,口齒間呼出幾聲長音,一隻通體雪白的胖鳥就落在窗牗上。
“還是你靠譜。”他将折成小塊的字條系到鳥腳上,想了想又取出件隻有兩截小指長度的木器,将字條納入其中,重新綁好,“去吧。”
胖鳥似是能聽懂人語,抖擻兩下白羽,飛上天空。
而此時,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靠在窗前,望着這鳥劃過眼前的這片天際,緩緩問道:“要把它射下來嗎,還是等它飛遠一些?”
謝椒道:“不必,現在沒工夫管他。他最好能将人引來,也省得我們再費心思。”
“李府舉辦演武大會,耗人耗力,今夜會是其守衛最松懈的時候,我要去趟機關閣,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謝椒剛想走,就被方佩攔下:“今夜我可與你同去。”
她皺起眉:“此行我需避人耳目。你留在這裡,看着明帆和趙儀,别讓他們出了什麼岔子打擾我。”
方佩想了想,便道:“好,我等你。”
謝椒輕功極好,又有夜行衣遮掩行蹤,在屋頂疾步就如同一陣風拂過磚瓦。她單膝點在機關閣最下層的檐牙上,削去沖勁,矮身藏在這彎曲的弧度中,巧妙地融在這無邊的夜色中,一點痕迹也無。
檐下就站着兩個打瞌睡的府兵,一個還在強撐着困意絮絮叨叨,另一個連眼睛都閉上了。
謝椒食指與中指并起,打出兩道勁風,撥了他們的睡穴,兩人便抽了骨頭似的軟綿綿地躺倒了。
謝椒這才從屋頂跳将下來,明目張膽地推門進了機關閣。這閣樓名為機關閣,實則是李府的藏經閣,李家世代相傳的古籍孤本都藏在此處。更有甚者,傳言機關閣中還藏着一幅前朝大家杜若臻的真迹,數年前崔将軍把它寄放在李家:李家人日日觀摩這山川風物,竟從中窺得天地盈虛之變,武功大進,身法因靜生動,形雖輕而勢不絕,尤其是步法,就如同一江春水,所過之處無隙不入。
謝椒正是為此而來,她心知肚明,從畫中得道武學純屬無稽之談。而世人對李家精進武學的描述卻和她熟知的一本武功秘籍如出一轍,這秘籍就出自十年前被血洗滿門的
——梅川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