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曾在左誠那裡見過這種咒法,那裡應有解除的辦法,但左誠不會輕易給人,所以需得她去一試。
楚逾白早忘了什麼左誠右明,是慕恒幫他拒絕的。
秦溱去找左誠,猶如羊入虎口。楚逾白在清醒的狀态下絕不會讓秦溱身去,他便也遵從了應有的選擇。
可如今這情況……
要去找左誠,就得留楚逾白一人在此。萬一他出了什麼閃失,解法尋回來也沒用了。
早知道雖不該讓秦溱去,也該請她留下幫忙照顧楚逾白幾日了。
慕恒陷入了兩難。
就在這時,緊閉的大門忽然有了一絲松動。
那是屏障解除的動靜。
慕恒大喜,正要重新進門時,那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從裡面閃了出來。
門口處,楚逸一身不染世塵的白,眼神淡漠,像是沒看到他一樣,徑直向前走去。
慕恒追了上去,像往常一樣伸手去捉他的衣角。
在觸碰到的前一刻,楚逸向前邁了一大步,連頭都沒回一下,隻冷冷道:“再找過來,别怪我不客氣。”
話畢,頭也不回地繼續走了。
魔頭在原地站了半刻。
也是。
他沒什麼好擔心的。
現在的楚逾白拒人于千裡之外,不光是他,旁人遇到他也隻會是這樣的待遇,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隻要楚逾白不被人蠱惑,就夠了。
以他現在的修為,隻要不是有神降臨,沒人傷得了他。
慕恒沒再猶豫。
他依着秦溱曾透露過的信息,向所說的方向走去。
夕陽西下,黑色的影子漸漸拉長,又慢慢縮成一個小點,最後徹底消失。
——
谷鶴不得不承認,他師兄紮人心是有一套的。
對聯軍來說,華明活着的價值遠大于活着,但南朝那樣冷靜的一個人,明明懂得這些道理的,還是沒忍住出手了。
可見氣得有多厲害。
莫說是他,南朝出手的一刻也意識到了不對。
不好,被激将了。
眼看着華明露出得逞的笑容,南朝擡手就想收回法術。
可是來不及了。
華明此人,狡猾至極,怨不得他。
罷了。
沒有這個人,他也照樣能抓回楚逾白,完成大業。
轟——
一道震天徹地的響聲後,南朝睜開了眼睛。
怪了。
他想象中血賤四方的場面并沒有發生,姓華的還好好站在那裡,表情卻不似欣喜,而是震驚和生氣。
“你來做什麼?!”
門口處站着一人,手握青光長劍,逆光映下倒影,笑容澄澈,一如往昔:“當然是來救你的啦。”
聲音一出,南朝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他像是徹底失去行動能力,渾身血液恍若倒流。
“啪嗒”。
手中的靈鞭嘩然落地,南朝則顫抖着、僵硬着,不可置信地緩緩回過了頭。
真的是他。
谷鶴臉上原本挂着的清澈的笑,在看到他的瞬間收了起來,神情戒備,眼中冒着仇恨的光。
是了。
對谷鶴而言,他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是深受大恩卻将之仇報的白眼狼,是地地道道站在對立面的仇敵。
“師兄!”
即使是一道求學時,谷鶴也很少稱華明為師兄,兩人更多是在打鬧不休。準确來說,是谷鶴在鬧,華明由着他鬧。
‘師兄’二字甚少喊出口,華明也不愛計較這些虛名。
故而這句帶着顫音的‘師兄’一出,華明連責備的話都忘了。
谷鶴幾乎是撲上來的。
“師兄,你怎麼樣!”
情況确實不太良好。
從前征戰時,他們不是沒受過傷,但很少是這樣淩虐的、明顯是故意折磨人的傷。
駭人的鐵鈎深深穿過肩頭,将人牢牢釘在牆上,由于人本身的重量,那鈎子随着時間一分分向上切割,如同淩遲。
責怪的話到了嘴邊,還是收了回去。
他不想臨死前,留給谷鶴的最後一句話是責備。
華明扯出一個笑:“沒什麼大事,就是疼了點。”
谷鶴眼淚都要掉出來了,聽到這話生生止住了,嗫嚅道:“還以為你會哄我說沒事的。”
畢竟那麼多年,他們都是這樣互相騙過來的。
華明失笑:“你又不是傻子。”
這樣明顯的傷口,再說‘沒事’兩個字,就顯得蒼白了。
顯得他矯情。
鐵鈎插的太深,想要拔出來頗需費一番力,還需要狠心。谷鶴埋頭看了一會,也沒找到能不傷筋動骨把它拔除的辦法。
他看得太專注,以至于忘了,自己此刻還深處敵營。
身後那雙幽深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一眨不眨。
像一頭——
哦不,那就是頭蓄勢待發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