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挑起戰争,澆滅了他最後一點修行的希望。我還當你送去螢石是良心尚存,念及當日舊情,卻沒想到能心狠到連恩人都要殺。南朝,你果真是你。”
南朝眼睫顫了顫,頭一次聲嘶力竭地反駁道:“我沒有!”
“谷将軍同華将軍一樣,将是我們聯軍的座上賓,何來恩将仇報一說。再者說……”
他聲音都帶了幾分顫意,眼神帶了幾分不可置信:“我這一次挑起戰争,本就是為了你啊。”
……
谷鶴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為了誰?”
“隻要我一統四海,靈丹妙藥盡歸我所有,連着那個神秘的楚念之。你們念着舊情不肯動他,但我有的是辦法把他利用到極緻。”
“到時候,你的修為不但能恢複,還能更勝一籌。谷鶴,我便不欠你的了。”
說到這裡時,南朝眸子動了動,亮晶晶的,很像是某種野獸。
愛恨不那麼分明,情感卻濃烈得能把人燒個半死,隻要他想。
“你本就不欠我的,我也用不着你的報答。”
谷鶴嗤了聲,并不接他的茬:“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的欲望,而所謂的為了我,不過是你掩飾自己真正醜惡目的的幌子罷了。”
焰地流火滞了一瞬。
火舌吞吐着,空氣一點點燃盡,逐漸将牆壁最外頭的殼剝離出來,露出裡面的斑斑駁駁,抑或說是累累傷痕。
南朝臉上閃過一絲辨不清的情緒。
他揮了揮手。
随着手腕按下,吐着信子的流火消失了。
是要放他們走了嗎?
或者說,他終于良心發現,要放谷鶴離開了。
華明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他就知道,在南朝心裡,谷鶴同别人是不一樣的。
最起碼,會放他一條生路。
另一邊,南朝緩緩向外吐了口氣,兩手交疊,骨節發出“嘎吱”聲響,那是野獸狩獵時,才會産生的動作。
不對。
華明察覺不好,低吼道:“走!”
遲了。
吞噬一切的流火的确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猛烈灼熱的靈光。
表面上,那靈光摸上去是溫和的熱度,實則比焰地流火的威力還要更大,隻要觸碰到一點,便是頃刻斃命。
靈光原本是鐵闆一塊,卻在響指聲中化作線狀,繞過華明,如雷電一般直勾勾劈往了一個方向。
——谷鶴。
靈光如青蛇般繞過,南朝便在其中,瞳色盡染,眼中映出奇異的形狀。
他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着瞬間倒地不醒的谷鶴,和因悲傷過度而昏過去的華明,聲音是詭異的平靜。
“那便予爾,全屍。”
——
離開邊陲小鎮的第七日,慕恒終于在一家小店尋到了左誠的蹤迹。
那是個不大的店鋪,裡頭烏泱泱坐了許多人。
左誠坐在邊上,時不時插上幾句話,眉頭緊鎖,像是有什麼心事。
魔尊做事向來不考慮太多。
在看到目标的瞬間,劍出鞘,橫了上去,聲如冷鐘:“跟我走。”
寒鐵劍是當年拜師時,楚逾白幫他找鐵匠打制的。
劍打的精巧漂亮,在凡間已經算是頂好的了,但在修真界顯得沒什麼威力,多少有些中看不中用。
話又說回來。
劍是否有威力,得看在誰的手裡。
就比如現在。
寒鐵劍亮出的瞬間,左誠身邊的人立刻鳥作獸散。不過是幾秒鐘的事,店中就隻剩慕恒和左誠兩人了。
刀鋒淩厲,擱在寸頸之間。
左誠出了冷汗,一動不敢動:“這位俠士,不、不知找我有何要事?”
慕恒:“隻問你要一樣東西。”
待聽清他要的究竟是什麼時,左誠的臉色明顯變了。
“左某并無此等咒術的解法,公子找錯人了。”
刀刃逼近一分。
“别耍滑頭。”
左誠動彈不得,眼見脖頸間已亘出血印,仍道:“小人沒見過世面,的确不知。”
冥頑不靈。
慕恒腦中一瞬閃過拿秦溱的話去堵他的念頭,想了想還是作罷了。
手起刀落,左誠隻覺得肩膀處傳來鈍痛,旋即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