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南山主意識到了這裡是虛假世界!
在系統的規則中,管理者需要拿到完美通關,再整理成冊提交高層審核,連退休程序都無法報批下來。
她羨慕她的自由。
然而自由是經年累月的工作中已經被遺忘的東西,不奢想自由,才能在規則中活得開心。
松聲擡起眼睑,看向依然在原地的程江離,他不應該追逐一個反抗系統規則的人,把小世界的軌迹重新修正,是她身為管理者的責任。
“你的師父讓你變強,是為了保護其他人。”
松聲扶着程江離的雙肩,把他轉向身後的喬洛芷,以溫柔的嗓音說:“你看,阿芷就在後面。”
……
鐘樓之上,長吟劍的方向卷起一陣大風,裴雲晝擡肘擋在眼前,偏頭借餘光看去。
程江離蓦地睜眼,握緊了手中的長吟劍。
松聲也睜開眼睛,拉起程江離飛身躲開一隻觸角如刃的蝴蝶,槐花色的衣袍在霧盡頭一閃而過。
“蘇枳羽,原來在這裡等着呢。”
松聲迅速在程江離身上貼了一張符咒,連人帶劍一起消失在空氣中。狂風靜止,蘇枳羽的身影也消失在天盡頭。
裴雲晝看見那一瞬間他們牽着的雙手,眼中浮起一層朦胧水色。
松聲緩緩走到他面前,嗓音沉冷:“我看見她了,你還沒來得及拜的那個師尊。”
裴雲晝聽完愣了愣,捂着嘴咳了幾聲,用衣袖抹掉血絲,袖口露出的手指不停顫抖:“你看見她……什麼了?”
松聲聳肩,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什麼也沒看清。”
裴雲晝盯着她半晌,看向她幽深的眼底:“你為什麼不和程江離一起走。”
這種目光太過灼烈,像是沙漠中長行之人,渴盼一口清涼的水液。
他所期盼的答案顯而易見,松聲怔然,随後别開目光:“他在外面等我,我現在就出去。”
在獻南山時,她最在意的就是程江離,如果真的讓她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裴雲晝慌忙握住了她的手臂,動作極其輕柔,低聲哀求道:“别走,别去找他。”
松聲第一時間甩開他的手,站在高處略偏頭。
“你不是一個毫無骨氣的,卑微到泥土裡的人,所以我才不明白,我與獻南山主到底有什麼相似之處,讓你願意違背本性也要低聲下氣地求我,哄我?”
裴雲晝瞳孔微顫,眼中閃現出一層驚慌失措:“你就是——”
在天道的規則下,凡是指向她的詞彙都無法宣之于口,裴雲晝聲音戛然而止。
松聲疑惑地看着他。
裴雲晝不死心,上前一步将她擁緊懷裡,帶着讨好意味的吻細密地落在她的頸側。
“我沒有把你當做任何人,我是你的,隻是你的,你不要深究,隻需要相信我沒有騙你。”
溫熱呼吸撲在脆弱的脖頸上,像是萬蟻噬心,在方寸之地爬出微涼的痕迹。
松聲自嘲地笑了笑。
裴雲晝抱在她腰間的手指蜷緊,輕聲道:“你别這樣笑,我害怕。”
“砰——”
一具死去的妖獸軀體突然自斜後方砸來,撞上松聲身後的寶頂,裴雲晝神色不驚立即帶她旋身,剛剛站的地方被寶定砸出一道深坑。
裴雲晝與來人對視,條件反射般召來紙舟,拉着松聲跳了上去,鐘塔在同一時間轟隆倒塌。
他顧不上自己的傷,下意識安撫松聲道:“你沒事吧。”
松聲搖了搖頭,目光穿過滿天灰塵看去,秦之萦站在天幕之中,手中的黑漆漆的鬼氣直追而來。
裴雲晝用靈力推動紙舟在妖獸潮上方滑過。
他臉上的惶恐轉眼被謹慎與陰沉取代,額間的冷汗沁濕發梢,身為鬼修,仍然習慣性捏起在獻南山學到的劍訣。
逐漸顫栗的十指與搖搖晃晃的紙舟,是消耗過度的示警。
當遇上外敵時,松聲并不希望他喪命,哪怕他身為鬼王最後注定毀滅小世界,松聲願意與他公正對決。
這個決定中藏着管理者的自信,先解決重生者喬洛芷,其他一切再談。
松聲單手撐着臉頰欣賞他繃緊的唇線,另一隻手握住船沿,悄悄渡靈力讓他輕松些,卻發現裴雲晝絲毫不肯讓渡紙舟的掌控權,甯願消耗為數不多的力量,也要帶她離開秦之萦的攻擊範圍。
何必呢,再這樣下去她快混淆他的心意了。
松聲看着他再次勉強咽下喉管湧出的血沫,試圖讓他轉移注意力,故意欠欠道:“你那天把秦之萦打得夠嗆,現在你才是鬼王,跑什麼?”
又道:“阿晝。”
裴雲晝驟然怔住,紙舟速度慢了幾分,松聲順利接管紙舟,如同白皙蔥根的手指敲着邊緣前進。
他僵硬地扭過頭,臉色更加蒼白:“我的名字,你什麼時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