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園是南城邊界地帶,池家的廢棄古堡雖遠,卻也隻是靠近南城邊界。
回絕了導遊姑娘要送他過去的幫助,下了車,謝清染獨自站在公路上,除了他,空無一人。
現在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光線不足,謝清染目視前方,透過紗布,他還是能分辨出前方存在一個上坡的階梯,盡頭是一座宏偉的古堡。
不知古堡什麼顔色,但在此刻他隔着紗布的眼裡,是黑色的。
甚至于,古堡上方的雲層似乎都比周圍的要暗許多,籠罩在上空,像是要下暴雨了。
謝清染帶的東西不多,很少,除了背上背的一塊畫闆,隻有小行李箱裡的幾冊畫本、幾支畫筆以及一些衣物。
來之前,裴芊芊恨不得一骨碌給他塞個大包裹,裡面有足夠支撐一段時間的食物,并且叮囑他,古堡裡可能有野狼出沒,讓他小心點。
謝清染覺得好笑,當時真的笑了。
他婉拒了裴芊芊的“求生物資”,倒是接受了那條小心古堡野狼出沒的建議。
通向古堡的上坡路坡度不大,路彎彎曲曲,謝清染憑借直覺往上踏着步子。
“你看,那兒有個瞎子要上來。”
要是謝清染眼睛正常,就會看到階梯延綿的前方一個涼亭裡坐着兩個——準确來說是飄着兩隻“人”。
長得和人外形上别無差異的鬼。
兩隻鬼外形上都是年輕的男人,有一隻戴着眼鏡,有些木讷老實的鬼,另一隻鬼長得高些。
他們看着謝清染慢吞吞往上走,等走近些,風揚起謝清染的頭發,一股屬于人類的氣息飄散開來。
高一些的鬼瞳孔微張,有些驚訝。
“這是……來活人了?”
這座山上近些年鮮有活人上過山,他們這些鬼也沒鬧出什麼事,隻是這個地方真就荒僻得很少有活人前來。
看着木讷老實的鬼深深往空氣中嗅了嗅,吸取從謝清染身上飄出來的氣息,咧開嘴笑。
“聞着還挺甜啊,味道一定很美味吧?”
越往山上走,風越涼,謝清染能聽到風呼呼吹起他垂落後腦的綁帶。
風也吹起他長度超過眉骨的額發,露出一片白淨的額頭。
謝清染身上的白襯衣被風吹得鼓起,單薄的襯衣緊緊貼着他削瘦的身架子被風往後扯。
稍不留神,這具重病中的身軀就要在風中倒下台階。
高一些的鬼露出一絲興味,飄出涼亭,往謝清染的方向飄過去。
眼鏡鬼聽見他說:“走,過去玩玩。”
這時候風吹得更大,更涼,謝清染感覺到一股侵骨的寒意更甚,不确定地站在原地,沒有再前進。
他的身子也在狂風中搖搖欲墜。
或許他真的該接下裴芊芊原本要送他的拐杖,此刻不至于沒個支撐物,謝清染心想。
還有,這個地方确實有些古怪。
他在風中等着這陣怪風過去,等耳邊的風聲趨于平靜,他的身側浮現若有若無的涼意。
視線轉過來,紗布外出現一道隐隐綽綽的身影。
謝清染聽到有人說:“是要上山嗎?”
“這會兒風大,我看你看東西有點障礙對吧,我幫你提行李怎麼樣?”
半晌,紗布下謝清染清隽的眉眼微微皺着,判斷着此刻發生的事情,判斷這個突如其來的幫助。
不過幾秒眉目又舒展開來,嘴上卻是莞爾:“謝謝。”
反正他是來等死的。
怎麼死無所謂。
“不客氣。”
下一刻謝清染能感覺到行李箱被人提了起來。
高個子鬼飄在謝清染身旁,近距離仔細打量他。
他兩隻手健全,還“多出一隻手”來推開在周圍試圖從各個方向“侵略”謝清染的眼鏡鬼。
眼鏡鬼第一次嗅到氣息如此甜,如此誘人的人類,老實木讷的面具下是對謝清染的癡迷。
恨不得“侵入”謝清染的身體,深刻感受這種甜美氣息。
隻不過這個人類過于病弱了,身上除了獨特的甜甜氣息,還散發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人氣息。
眼鏡鬼懷疑他這麼癡迷的部分原因,可能也是因為謝清染快要成為他們的一員了。
啧,真可惜,怎麼年輕帥氣的人都這麼早死。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