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落地窗呈敞開的狀态,謝清染暈倒後再次睜開前,窗外黑茫茫,不見殘月,貓頭鷹鳴響,大約是天亮前的一個小時左右。
他下床,手腕不小心蹭過床頭邊的小桌,手背上濺了兩滴冰涼的液體,擡起來嗅一嗅,沒有血腥味。
但氣味很奇怪,藥湯是用小碗盛着的,像是用奇特藥材熬制的藥湯。
大概是什麼補氣血的東西,知道自己暈倒的謝清染如是想。
沒人敢在這座陰森鬼堡裡吃惡鬼給的東西,謝清染了解他的身體狀況,這些藥湯即使再好,也于事無補。
長時間的暈倒,他站起來,全身綿軟的感官系統開始蘇醒,。
攥了攥手腕,有紗布的觸感,謝清染半瞎的眸子微垂,他看不到,但能感覺到被他用玫瑰花藤蔓割傷的手掌,此刻已經包紮完好了。
露台外無月光,萬物籠在漆黑中,如同謝清染半瞎的瞳孔白天見到的景色,空茫的光線透不進去的沉黑一般。
謝清染摸到了牆上室内燈的開關。
他的眼睛好的時候能看得見人或物的大緻輪廓,差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開了燈也看不見家具的輪廓。
或許是昏倒後還沒恢複過來,謝清染在心裡安慰道。
若是完全瞎了,他帶來的那些畫闆和畫具豈不是完全淪為了垃圾。
燈開後,室内的光照亮了半邊的露台。謝清染站在落地窗前,嗅到了濃郁馥雅清香。
有人在撥弄着玫瑰花。
“你喝了那碗湯沒?”是文明特有的粗犷嗓音。
謝清染沒有戴那條遮光防刺眼的白布條,文明走到謝清染面前,在他面前揮揮手。
感覺謝清染現在視力更差了。
謝清染猜到了那碗怪異的藥湯是文明煮的。
在他看來,這座城堡的惡鬼之主是慧怡,文明口中的“鬼老大”自然也是慧怡。
按照慧怡原本的計劃,慧怡原本是今晚來找他的,卻遇上了他暈倒的意外。
這碗湯也是為了他身體快速恢複,好讓慧怡達成與他這個人類雙修的目的。
面對文明的提醒,謝清染微微笑着:“那湯聞着有些怪異。”
這算是委婉的拒絕了。
文明臉上說不出什麼表情,回頭望了眼無盡的漆黑,看向瞎子謝清染:“那藥湯隻是熬制手法欠缺了火候,其實是補氣血的。”
他想不明白,放着鬼堡裡的禦用後廚不用,池燼為什麼要親自熬這種大補湯。
手法還相當笨拙,險些要把廚房炸了。
文明生前是屠夫,當過幾年的夥夫,颠勺爆炒樣樣精通,擁有精湛的廚藝,于是他能一眼辨别出池燼生前從來沒下過廚。
或許是格外恨謝清染吧,不想這個仇人這麼容易因為病死掉,給他一個輕松的下場,隻想親自解決了。
辛春懂點醫術,在謝清染醒來前剛為他診過脈,說謝清染脈象不穩,像是臨死之兆。
文明第一時間轉臉看向池燼,池燼聽見這個消息,第一反應眼神微愕然,嘴角慢慢擴開如雲絲的笑意,扭曲的笑,甚至有些邪獰瘋魔的笑。
仿佛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消息。
文明看過類似的影視劇,這種笑一般是聽到死敵要死了露出來的神情。
他問辛春能否讀出池燼的心理想法,辛春靜默看了他一眼,隻說一句:“很複雜。”
他主人的心理活動很複雜。
不用辛春說明,文明都能感受到池燼心理的複雜。
就拿這一天發生的曲折事情來說,謝清染暈倒,池燼沒有第一時間救他,後來又親自下廚熬藥。
文明不懂池燼究竟是想親手弄死謝清染,還是想謝清染活着。
山那邊太陽露出來一小部分,陽光灑在離太陽最近的山脊上,離照射到鬼堡還需要大約兩小時。
風中的玫瑰花似乎是幹燥的,謝清染問:“你們在制作幹花?”
文明是站在謝清染面前的,下意識側了側如山魁梧龐大的身子,想露出視線給謝清染看,又想到謝清染是個瞎子,也沒必要。
他目光所指的方向,辛春半跪在露台邊上,眼簾下是一片正方形的花布,上面陳列着玫瑰花的“殘體”,正是謝清染在花田中暈倒壓壞的那一片玫瑰花。
這些玫瑰花無法恢複成原狀了,扔了也可惜。
辛春平日愛鼓搗些古典書籍,花鳥蟲魚等,但凡與文藝沾點關系的,他都會一點。
用鬼血澆灌的花卉散發出難得的濃郁清香,相比于普通狀态下生長的花,這種花香能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用來做香囊或幹花再合适不過。
得了池燼的批準,辛春給謝清染診脈完開始挑選這些玫瑰的殘枝,留下形狀尚可的制作成幹花,零碎的花瓣用來碾碎做成香囊。
池燼嗤他怎麼盡搞些小姑娘的東西。
辛春嘲他怎麼如此寶貝這片玫瑰花田。
你來我往,彼此不饒人。
在此之前,辛春和池燼見面次數不超過三次,處于完全的陌生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