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見她姐弟年幼又橫遭劫難,便收了自己養着,倒給這狐狸少女養成了頗難纏又欠揍的性子。
因着她靈性極低,是在老祖的門下沾染了老祖的靈氣才能修煉到如今,可就是因為修煉不易,她要遭三劫三難,已經過去了兩個了,現在還剩一個,老祖推算說是三年後。
老祖說兇多吉少,說她死了也沒事,反正也活了三個凡人的壽命了,比之前的壽命增加了快兩倍。
狐狸少女總是撇撇嘴,說老祖是個冷血動物,一點都沒感情。
反正這三年她橫豎沒什麼事兒幹就精進她們紅狐練的夢魇術,她可不想三年後死去。
狐狸少女剛诓了夏侯溪進她的夢魇之境,她覺得好玩極了,拖着腮在黑霧中探身看着夏侯溪的一舉一動。
突然一陣風起,起勢很大,幾乎要掀翻一座山。
“哎呀,誰打我的頭?”,狐狸少女捂着腦袋,腦袋被人敲的嗡嗡作響,“阿祖,你怎麼來了?”
狐狸仙總愛着一身白色衣袍,盤着先商發髻,狐狸少女覺得這個裝扮頗豔俗,就是那種敞着袍子的穿法,她實在是欣賞不來,覺得老祖應該再嚴肅一些,起碼要有正常的穿衣思路。
小時候她去偷老祖的袍子,還沒等得手呢,剛摸到邊便竄出一條大蟒蛇,吓人的緊呢。
漸漸的狐狸少女也不打算左右老祖的裝扮,反正也管不了,老祖可真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
老祖今日倒是很和聲和氣,他對狐狸少女說:“你小小道行不是說不讓你用夢魇之力麼?小心引來壞人要你的命。”
狐狸少女一想起來夏侯溪就氣的要命,她指着自己的腳踝,恨得咬牙切齒:“這個男人就是想要我的命,我把他關進來了。”
老祖看看狐狸少女的腳踝,上面插着一個匕首,老祖抿唇笑了笑,狐狸少女看呆了,她覺得老祖這俊美的模樣就不該給任何人看,讓人心神不定的。
老祖往她腳上貼了一個符,那腳踝傷口處便很快就愈合了,老祖對她說:“明明做一個符就能解決的事情,你偏不聽,那麼多年為何不學符咒?”
狐狸少女伸伸舌頭:“嘻嘻,符咒可沒有趣味兒了,我不愛學那個,我愛旁的。”
老祖拿着扇子就敲了她的腦袋:“懶東西。”
老祖隻是嘴上嚴厲,但事實上他還是心腸軟極了,他也探着身子往黑霧缭繞的一團中看去。
老祖看見夏侯溪的時候頓了一下,随即勾唇笑着,頗玩味的說:“哦,原來是他啊。”
狐狸少女狗腿兒的扯着老祖的衣袖:“阿祖你認識他?”
狐狸仙皺着眉頭想了想便說:“十七年前道祖他老人家曾親自送一上神去陰司轉世投胎,聽說是什麼帝君,好像是叫伊間的。這人便是那上神的轉世罷了。”
狐狸少女的弟弟是一隻比她更加紅的小紅狐狸,他小小一團還未學會化形,圓滾滾的爬的慢極了,老祖蹲下身子:“過來,阿吾。”
阿吾一扭一扭的就朝着老祖爬了過去,待到老祖懷裡的時候,他幾乎貼在了老祖的胸膛上,蹭的老祖胸膛上一堆泥灰。
狐狸少女沒眼看她那個髒弟弟,便又去抱他,老祖搖搖頭。
狐狸少女歎氣,你就寵阿吾吧你,話說誰不喜歡毛茸茸,尤其還是一個小團子。
“原來如此。”狐狸少女看着夏侯溪若有所思。
“放了他吧。”,阿吾蹭着老祖,老祖到有些享受,“省的日後道祖找我算賬。”
“阿祖也知道,我小小道行隻能開啟夢魇之境,根本無力救人出來。”,狐狸少女繼續狗腿的蹲下身子給老祖錘着腿兒,“嘻嘻,這事兒還得麻煩阿祖親自出馬啦。”
狐狸少女算盤打的響,不放是我的态度,你能放出去我管不了,你若放不出去,就算是你老祖,你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犯不着幫你。
把這爛攤子甩給了老祖。
“裡裡越來越狡猾了。”老祖打量着狐狸少女,說不清是贊許,還是不認同。
裡裡笑嘻嘻的揉了一把阿吾:“上梁不正下梁歪,您老人家怎麼會教出乖的狐狸呢。”
老祖戳着阿吾:“這就是個乖團子。”
阿吾點點頭,人家乖着呢。
“你送他去哪個境了?”老祖問裡裡。
裡裡忙着逗弄阿吾,便緩緩說:“未來境,大彼岸,他若不通達,一輩子都隻能困在此處。”
老祖又用扇子敲了裡裡的腦袋瓜子:“你可真是糟壞糟壞的,未來境非大乘之人難以全身而退。你是想讓他活着進去,死着出來是麼?”
“略略略,我隻是一隻笨狐狸,可沒想那麼多呢。”裡裡捂着腦袋瓜子生怕老祖又敲她。
狐狸仙其實并不喜歡夢魇之術,若說是妖術,但這個妖術并不難破,但對于凡人來說這是一個欲望之地。
那些個人總是想辦法來到夢魇之地來找到未來境,以期求能夠在夢魇之地中找到讓自己改變命運的法子。
殊不知這夢魇之境就喜的就是人的貪婪欲望和心魔。
每次狐狸仙來到此處的時候,總覺得濁臭味太過于濃烈。
“你想救他?”狐狸仙看着抱着涓白一籌莫展的夏侯溪。
“你又是誰?”夏侯溪擡頭,正好對上狐狸仙的眸子。
狐狸仙覺得夏侯溪倒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他和征憂國的嫡長公主杳臨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看見他的模樣,便已經将他身世猜個一清二楚了。
狐狸仙幽然的說:“狐狸的老祖宗。”
“天煞的臭狐狸,沒一個好東西。”現在夏侯溪隻聽到狐狸這兩個字,就會自發的暴躁。
“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隻要你知道你該怎麼救他。”狐狸仙從夏侯溪的态度裡已經知道狐狸裡裡肯定又捉弄夏侯溪了。
夏侯溪已經不相信了,便蹲在地上,給涓白喂水,涓白幾乎沒了聲息,水是喂不進去的,喂他多少就流出來多少。
“送你一句話。”狐狸仙聲音越來越大。
“說。”夏侯溪不耐煩的說。
“反者道之動也。”(此注釋詳見作話)
又是這句話,怎麼又是這句話,夏侯溪怒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他極其厭惡别人咬文嚼字,而他還不懂意思。
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反者?動也?”夏侯溪琢磨着,邊琢磨邊念念的說。
曾經陳文王年少時遇到過一個巫術精湛的人,那人被他奉為大國醫,此人名叫封齡,他善巫術,尤其可知未來事。
後來人人追捧,也有人妄圖取代他,試圖找到他是如何知未來事的。
很久之後他死了,死時隻有一隻紅狐陪葬,便有人傳出紅狐有夢魇之力,大國醫依賴紅狐,曾放火燒山,燒死燒傷無數狐狸帶回府邸,作夢魇之境,意圖進入夢魇之境得知未來事。
夏侯溪以為這是傳說,畢竟他從來沒有親眼所見。
但今日他琢磨着越來越不對勁兒。
夏侯溪看着涓白:“那些大祭司若進了夢魇之境……”
“他們會把他們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訴陳文王……”
“然後讓陳文王做決策…”
“所以……”夏侯溪握緊拳頭,他仿若知曉了其中奧秘。
如果那個大國醫隻是看見了未來,但什麼都沒有做呢?
突然一個念頭閃了過來。
他看着狐狸仙擲地有聲:“我在未來境裡面做什麼都是錯的,我隻能在現在這裡做什麼,佛學講究因果,現在因,未來果。道家講究順其自然,但也是現在的順其自然,而不是未來的順其自然。”
狐狸仙沒想到夏侯溪竟然能那麼慧極,他鼓了鼓掌:“真是聰慧至極。”
老祖頗玩味的說着:“要不然你出家算了或者去哪個山頭當個道士。”
夏侯溪沒搭理他。
“你困在未來境三天了,意味着你現在昏迷不醒三年了。”老祖戳了一下夏侯溪。
夏侯溪愣了一下,随後便堅定的看着狐狸仙:“你說你能住我一臂之力的。”
狐狸仙現了身立在夏侯溪面前,夏侯溪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狐狸,俊美至極又放浪形骸,他還偏偏很嚴肅的說:“君無戲言。”
“我三日後化身道士去夏侯府替你作法,娶親衛家涓白,我查過他的命錄,的确會在三年後死在張成志手中,但若你提前求娶,他便會免此一劫難。”狐狸仙悠悠然說着自己的計劃。
夏侯溪聽了聽覺得計劃還不錯。
夏侯溪便朝着狐狸作揖:“多謝。”
老祖陡然間又黑霧缭繞起來:“别急着謝我。我向來公正,我救你是因為一個故人,我現在要罰你,也是因為你誤傷了我徒孫裡裡的腳。”
他施施然說:“那我便罰你雙腿不能用。”
夏侯溪腦子氣的嗡嗡的,這些個狡猾又無情的狐狸真是過分:“你敢?你敢動我腿試試看?”
狐狸仙斂了身形,他說:“回去吧,記得喊出涓白的名字,其餘的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