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陌一怔,随口答道:“沒空哇,這都第二天了。”
“什麼第二天?”遙岑明顯不解。
景南陌這才想到,自己沒把需要三天之内破案的事告知遙岑。
她登時有些猶豫,但很快想到:從謹慎考慮,不能把全部的底牌都袒露給遙岑,畢竟我們剛認識不久。可明日晚間找不到兇手,我估計會死得凄慘無比。
換個角度想,反正要死愛咋咋地,莽就完了。
這麼一想,景南陌竟覺渾身上下一陣通透,頗有種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的感覺,于是直接對遙岑道:
“阮菖蒲召我過來的時候,給了三日的時限找到兇手,為她報仇。如若不然,那就……”
說着,她伸出手掌,呲牙咧嘴地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遙岑一驚,竟下意識飄起,繞着景南陌連轉了兩三個圈子,一副一下子着急上火了的模樣。
忽然,他又湊到面前來,兩隻眼睛的顔色一下子幽深,變得如同兩汪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的潭水。
景南陌與他這麼一對視,便覺精神恍惚了一下,随即聽遙岑道:“真的有一個詛咒。我說怎麼之前觀你體内有隐約的黑氣缭繞,我還以為是……”
他話未說完,但景南陌大概能猜到,遙岑大概以為是她現下的身體本質為一具屍體的緣故。
遙岑頓了一頓,誠懇建議:“南陌,你需要休息。雖然現在你的身體不會疲累,但精神還是普通人的精神,不眠不休的一直使用,是會幹涸枯竭的。”
景南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這種感覺倒是神奇……嗯,不過我現在覺得還好,咱們先把錢真這事捋順……”
遙岑的眉毛隐有些皺起,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嚴肅問道:“南陌,你被召過來之前,是不是在苦窯裡做活?事情結束後,需要有人幫你報官嗎?”
說吧,見景南陌不答,遙岑又道:“如果你有不方便的地方,我也可以提供一些幫助。”
景南陌被遙岑的腦回路弄得摸不着頭腦,揉了揉額角:“為什麼這樣說?”
遙岑神色肅然:“我已經告訴你,你的精神消耗很大,可你還是勉力維持,甚至連多問一下的興緻都缺乏,似乎很習慣這種狀況。
“這不正常,即便是田裡耕地的黃牛,幹活幹得累了,都知道側躺在地下耍脾氣,要求休息。”
呵,現代牛馬了解一下?
景南陌心裡吐槽,但實際也明白,這年代物質極端匮乏,生活在其中的人與她自我調侃的“牛馬”,各有各的苦罷了。
遙岑接着默算了一下時間:“到明夜子時,我們大概還有十六個半時辰,你的精神用兩個多時辰就能得到基本的恢複。
“如果不這麼做,雖然你感覺不到累,但思維的轉動會越來越滞緩,眩暈也會時不時發生,相較之下,這兩個多時辰也是值得花費的。”
景南陌有點被遙岑說服了,主要作為老加班人,她有些明白那種你覺得你的大腦仍在高速運轉,實際已經無法兼顧許多細節的感覺。
于是景南陌迅速提出了一個現實的問題:“可去哪兒休息呢?我身上還背着案子,大搖大擺去住店,是不是有點太法外狂徒了?”
随後她又自言自語般補充道:“唔,倒是能去阮菖蒲家裡,隻是那邊不知被哪裡來的缺德玩意兒洗劫了一遍,可能得花點時間收拾……
“換個思路,是不是可以去别的案發現場,比如徐大流家?反正一時半會,那裡應當沒人去。就是睡在血泊裡聽起來太像變态殺人狂,呃……說不定會讓我對案子多點靈感?”
遙岑似乎給景南陌連案發現場都考慮的勁頭吓了一跳,沉默片刻才道:“你跟我來。”
随後他伸出手來,似乎想拉住景南陌的手掌。但不知想起了什麼令他有點心理陰影的事,即将相觸之時又馬上縮回了,改為扯住她袖子。
景南陌随即覺得自己變得飄飄蕩蕩的,本就輕捷的步伐更加毫不費力,像是有一朵雲在身後托着。牆壁不再成為障礙,輕輕松松便可穿梭過去。
四周景物随之變幻,約莫一刻鐘的時間,他們站在了一片樹林之中。
這樹林景南陌認識,距離阮菖蒲家并不太遠,但幽深少人,平日除了在邊緣撿拾些柴火,少有人進入。
遙岑卻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雙手稍微一分,四周樹木密密麻麻的枝條就像是被撥開的簾布一樣縮了回去,地上的荊棘荒草也依次鑽回了地下。一條小徑就這麼出現在了景南陌眼前。
景南陌揉了揉眼睛,如若不是她這兩天見了不少離奇的事,首先反應一定是——加班終于還是加出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