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迎衛恩進門,武桃和靜姝起身,對衛恩行肅拜禮。衛恩忙不疊地扶起武桃,說道:“櫻奴,你我何必拘禮?我們是為了讓凡人接納我們,才學的這些禮儀。可在妖界,我倒希望咱倆放松些。”
一旁的靜姝假意生氣道:“二叔好不偏心!同樣行了禮,你竟隻管你的櫻奴,把我無視了,好個眸裡惟你無雙,旁無他人!”
衛恩笑道:“你這孩子,何時也計較起這些來?”
“罷了罷了,我是那多餘的杯子,該把你的櫻奴還給你。娘子,我走了,日後得閑再聊。”靜姝邊說邊行禮,和随行侍女一并出了室門。
待室門關上後,衛恩凝視着武桃,問道:“櫻奴,你可好些?”
“什麼?”武桃柔聲問。
“你昨日受了驚,可好些了?”
“我早好了,哪那麼嬌氣?”
“她差點奪了你性命,我們都替你捏一把汗。你既沒事了便好。對了,你在這兒住得慣嗎?”
“住得慣的。我很喜歡這寝室。”
“真的?那太好了!你若還有什麼需要的,隻管派人來說,我一定替你辦到。”
“已很好了。”
“好,那便好。那……沒什麼事,我便先去休息了,下午還要練功。你也好好休息。”
“好。”
武桃目送衛恩出了室門,卻還留戀他在這室内留下的每一次呼吸。
下午,武桃先去了東廚。庖人們一見到武娘子,紛紛行叉手禮。
“諸位不必多禮,我隻是來看看你們。你們盡管做你們的,不必管我。”武桃伸手示意道。
領頭的庖人衛安道:“勞煩武娘子走一趟。娘子要吃什麼,盡管開口,派人來說。我們定當及時做好,送了去。”
“你們多慮了。我就是好奇,想來看看。再說,衛家平日忙着練功,我也做不了什麼,出來走走,也好關照關照你們。你們這樣辛苦,我們該多過問你們才是。”
“哎呦!多謝武娘子關心!”衛安行叉手禮道:“平日裡,阿郎和夫人多有體恤,我們并不辛苦。”
“不知二郎常關照你們不?我聽說他愛吃杏,想必你們送的杏很合他意。”
衛安不假思索地答道:“二郎一向體恤下人,不肯麻煩我們。他的确愛吃杏,隻是平日裡,都是他身邊的流華摘了,并不由我們送去。”
武桃得了想要的回答,便說道:“好,既是如此,諸位先忙着,我不便打擾。日後還要請你們多多關照。”
“這怎麼敢當?該是武娘子關照我們。武娘子能嫁給二郎,實在可喜可賀。二郎一向重情重義,武娘子又賢惠體貼,想必天造地設,定能長長久久。”
“借你吉言——咦,你叫什麼名字?”
“婢子衛安,乃衛家東廚主庖人。”
“好,我記得了。我先走了。”
“衛安恭送武娘子。”庖人們紛紛行禮。
武桃從東廚出來後,身邊侍女妙芝問道:“娘子,我有一事不解,為何娘子要到這來?還問這些話?”
“你不曉得,這衛家我們畢竟才認識不久。婚事既已定下,總得知曉二郎究竟是何等人物,否則豈不是往火坑裡跳?食乃人之本,妖亦如此。吃得開心,自然開心;吃得不好,有的便要拿庖人出氣。所以,庖人對二郎的評價如何,便把二郎的人品露了幾分。若他對下人都不知關照,你又怎能指望他善待未來的妻?再說,靜姝與我素昧平生,你怎知她說的二郎愛吃杏是否為真?若沖撞了二郎,我倒自食其果。我這樣問,才能放心摘杏給二郎。”
“娘子好心思!怪不得皇後殿下這樣疼你。”
“在宮中久了,不得不有這好心思。”武桃歎道。
武桃又在府上走了一圈,發現衛府除了衛家人各自的侍女、庖人和看門的奴婢們,幾乎沒什麼下人,轉念一想,衛家雖仿照凡人生活,但畢竟是妖,一日下來,吃穿用度都可自己解決。隻不過吃這塊,凡間總有各種花樣,請了庖人才能遍嘗美味;衣裳換洗自然不必請人;日用的東西随手一變便是;此外便是府上安全、禮尚往來,自然無須那麼多下人了。
正思忖着,武桃忽聽聞一寝室笙歌悠悠,走進一問,原來是衛家家養的伎人。她們個個儀态萬方、能歌善舞,比凡間伎人不知妖娆幾倍。武桃遂歎道:“唉!從前我以為,姑母最美了。如今見了這些妖,且不提衛家的郎君們和娘子們,光是你們,不知把凡間美娘子氣死幾回了。”
領頭伎人衛藍心行叉手禮道:“承蒙武娘子擡舉!凡人女子也不差,且不說武娘子,從前郭娘在世時,可是千古難得的傾城美娘子。她能歌善舞,我們今日的舞蹈還取了她的所長。可惜她竟這樣命薄,好端端的病死了!”話音未落,衆伎人便掩面而泣。
武桃一聽,看來之前靜言對她母親的誇贊所言非虛。武桃道:“郭娘子這樣非凡,實乃人間難得。想必衛大郎與她甚為相愛,怪不得每回見着他,他總悶悶不樂。”
“是的呢。”藍心道,“郭娘是嫁入妖界的第一個凡人女子。大郎對她情有獨鐘、日夜寵愛。他們平日在人前總形影不離,羨煞了那湖中的鴛鴦。”
武桃一聽到“日夜寵愛”四個字,不知為何心下惶悚起來,遂轉而小心翼翼地問道:“二郎應該也愛能歌善舞的娘子吧?”
藍心知她話中有話,忙說:“二郎與大郎性子不同,喜歡的娘子自是不同。若他真喜歡這種娘子,我們當中早有一個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武娘子又怎會在這兒?”
武桃心安幾分,又見眼前這伎人聰明伶俐,問了她名字,便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