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衛恩一練完功,便急急巴巴地飛回寝室。明方在身後笑道:“二郎慢點!武娘子不是妖,不會飛了!”
衆人哄笑起來。衛恩并不睬他,隻顧往前飛。衛靈挽着明方的手,笑道:“你别說了,他都沒聽見。”
“那可不?二舅心頭眉間都是二舅母,才不管我們這些閑雜人等呢。”意深故意大聲說道,又惹得大家笑出聲來。
大家正開心時,卻聽得靜言此時一聲“呸”,好不煞風景。
意深頗為不快:“瘋娘子,你有什麼意見?”
靜言卻故意裝聾作啞,加快腳步,甩開了衆人。衛寒搖搖頭,意深卻更惱火了:“衛靜言!你說清楚!你呸我做甚!”
衛靈攔住他:“罷了,你知她素來如此,何必與她計較?都是一家人,罷了。”
意深悻悻地瞪了靜言的背影一眼,不再言語。
好在衛恩并不受他們影響,落了地,又徑直往武桃的寝室走,來到她的室門口。
“櫻奴可在室内?”衛恩問門口的侍女道。
侍女搖頭:“不,她出去了。”
“去了哪兒?”
侍女得了武桃的命令,不準透露她的行蹤,遂道:“不曉得,娘子未曾說。”
衛恩心頭開始惶恐不安,正色說道:“你們這些随行侍女,難道娘子出門也不陪伴,還不知過問幾句?你們可知在這妖界,不隻有我們衛家這樣的善妖,想吃人的妖魔鬼怪還沒滅絕呢。若她出了什麼事,你們如何和皇後殿下交代?又如何和我們衛家交代?”
門口那兩個侍女聽了,開始害怕,互相使了眼色,便有一人道:“衛二郎息怒,婢子們不是故意瞞着你,隻是……娘子有令,要我們不告訴你。”
衛恩聽了,更加擔憂:“櫻奴現時還對妖界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快告訴我她去了哪兒,免得她走錯了路,叫人害了。”
那侍女聽了,覺着有理,隻得說道:“她聽說衛二郎愛吃杏,問了那杏樹林所在,便去摘杏了。”
衛恩聞得,稍稍放下心,但又憂她有何意外,謝過侍女後,便飛往杏樹林。
他腳才剛踏上杏樹林的土地,便聽見土地神喊道:“你這娘子,怎能這樣打杏?我在這衛家樹林待了七百多年,還沒見過這麼摘杏的。”
衛恩走近一看,原來是土地神在對武桃說話。隻聽武桃說道:“土地神,妾無意打攪您,隻是妾的二郎愛吃杏,可這樹太高,妾便打了杏下來,得罪了土地神,望乞恕罪。”
土地神一驚:“怎麼?你是凡人?怪不得我沒聞見妖氣。罷了——咦,你說的二郎是誰?莫不是衛家二郎衛恩?”
“正是他。”
土地神忙打量她,見她窈窕娉婷、雍容華貴,好一朵人間牡丹,便撫須微笑道:“和衛家二郎的确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若我猜得沒錯,你便是那個武娘子喽?”
“您怎麼知道?”
“我乃土地神,這方土地發生什麼我都知曉。嗯……他難道沒告訴你,這杏該怎麼摘?”
“土地神莫怪她,她沒有法力,不能像我們那樣摘杏。”衛恩走近武桃,高聲說道。說畢,衛恩對土地神行叉手禮唱了喏,土地神對衛恩行了土揖禮。
“敢問土地神,這是發生了什麼嗎?”衛恩問道。
土地神邊撫須邊回他道:“其實也是小事。我在你們衛家土地待了七百多年,這裡常年安安靜靜,剛才卻乒乒乓乓,我還以為地震了,出來一看,原來是武娘子打了杏下來。我見她面生,以為是哪個賊進了你們衛家,卻原來是你要娶的凡人女子。誤會一場,是我多心了。”
衛恩笑道:“多謝土地神操心。既是誤會一場,說清了便好。”
武桃不解:“那……到底要怎麼摘杏呀?”
衛恩對她邪魅一笑,走近那棵杏樹,隻見他手心朝上,不一會兒,手上泛起白光,隻一眨眼的工夫,一顆杏掉落在他手心内。
“是了。就是這樣。”土地神點頭稱是。
衛恩握着那顆杏,轉頭盯着土地神,像在暗示什麼。土地神瞧他眼裡有話,愣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武桃,才反應過來,忙道:“失陪了,失陪了。”說着,土地神鑽進了土地,無影無蹤。
衛恩走近武桃,把杏拿給她看。武桃起初十分驚詫,但旋即明白了,道:“唉,我要也是妖,我也這樣摘。”
“無妨。土地神隻是不習慣。如今他知曉了,不會怪你。不過,你實在不該瞞着我到處亂跑,畢竟樹林不是個安全地方。這裡雖是衛家地盤,但難保哪個賊人不暗度陳倉,害了你。”
“我就是想摘個杏,沒想那麼多。”
“以後這種事,還是交給底下人去做。流華經常摘杏,你交代她便是。”
武桃一時不知該不該說明原由,便躊躇不語。衛恩猜出幾分,佯裝不知,把手中的杏放進她的包袱裡,說道:“喏,這杏是你的了。你要多少,我都給你摘。”
武桃擡眼道:“這杏……是給你的。”說完,她緩緩地把幾乎裝滿杏的包袱遞給了他。
衛恩接住了包袱,注視着這些杏,又擡頭凝視她。她自覺臉上發燙,好似想起了什麼,回身帶上竹竿走了。
衛恩目送她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