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幽、武桃和靜姝三人又叙了些話。此時,衛家因再度收到鏡語,還未練完功,便飛去一處偏僻林子。
雲開見衛家人趕來,忙張開雙臂攔他們道:“先等等!讓娘子們來看便是。”
明方見他那樣,猜出幾分,便問:“莫非是女屍?”
雲開點點頭,又有些為難地說道:“衣裳都沒了。”
衛家人面面相觑。衛靈道:“我來看看吧。”說着,她前去察看,衛霜亦跟上。
蘭如玉一直守在女屍身邊,面色蒼白,見衛霜和衛靈過來,才有些鎮定。
衛靈和衛霜檢查了一番,搖搖頭,先後起身。衛靈問道:“四娘,你們到的時候,就是這樣了嗎?”
如玉難過地點點頭:“沒聽到任何喊叫聲。等我們鏡子探測到妖作祟,我們便趕過去,卻隻留下這具女屍。”
衛靈繞過雲開,走近家人,道:“是奸殺。應該是那妖精誘騙了這娘子,騙色時剜了心,吸走了精氣。”
衛霜也走過來,道:“和上次一樣,沒有血迹,也沒有傷痕,隻有那些污穢之物。”
明方說道:“這麼說,又是一具無痕屍。”
雲開說道:“是。與之前一樣,我們的降妖鏡亦無法恢複殺人痕迹,可沒有血迹和傷痕,我們的降妖鏡根本無法指證是哪個妖在作祟。”
衛寒問道:“那些污穢之物也不管用嗎?”
“我們的鏡子可沒這本事。再說了,就算能指證,那妖也可以辯解說他們是自願的,剜心和吸精氣不是他幹的。我們又不屬于滅妖派,不好反駁。”
衛恩聽了雲開的話,眉頭緊蹙。武桃來之前,他見過屍體,亦遇過勁敵,可他從未有哪一刻像這兩次一樣,不勝惶悚。之前他隻是嫉惡如仇,如今卻更生了一層降妖除魔的動力。對惡的縱容就是對自己和所愛之人的傷害,因為你永遠也不知曆史會不會重演,此時的運氣會不會在下一刻耗盡。
蘭如玉見衛恩陷入沉思,便問道:“二郎,你在擔心什麼嗎?”
衛恩回過神兒來,道:“哦,沒有。隻是……對了,你們施的那個護身咒可确保永久奏效嗎?”
蘭如玉明白了,道:“原來你在擔心武娘子。你放心,隻有施咒的人才能解咒。隻要武娘子不摘那根玉笄,就不怕什麼妖魔鬼怪傷害她。”
衛恩才舒了一口氣,點頭道:“那就好。”
衛仁拍他肩,說道:“二兄,你也太緊張了。”
衛寒笑道:“四弟,等你愛上了一個人,你就能理解了。”
衛家人和雲開、如玉商量一番,回了衛府。衛恩急切地去武桃寝室尋她,卻不見人影,連他和武桃各自的侍女也不在,暗想道:“怪哉!今日怎麼這樣靜?罷了,也許櫻奴帶她們出門玩去了。我且等會兒。”正在這時,他聞得靜言寝室傳來一陣詭異的冷笑聲,心下一緊,往靜言寝室快步走去。
靜言準他進室門後,并不說話。衛恩卻更加緊張,姝兒竟沒在這兒看着言兒!那……
“言兒,你阿姊呢?”衛恩正色問道。
靜言不緊不慢地答道:“給你家櫻奴收屍去了。”
衛恩如遭五雷轟頂般,怔怔地站着。
“你說甚麼?”衛恩死死地盯着靜言。
靜言面不改色:“沒什麼。她太賤了,我一生氣,就一掌把她拍死了。”
空氣瞬間變得無比沉重。沉默片刻後,衛恩突然一劍閃過,将靜言室内的明鏡矮榻砍得七零八碎,把靜言的侍女們吓得七損八傷。靜言的室門被衛恩劍的法力沖破,因而沒了隔音咒,這動靜也就傳到了才剛剛喘口氣的衛家人耳朵裡。
衛仁還在室内複習早上練的功,打算在劍譜上記些東西,才剛要落筆,被這突如其來的噼噼啪啪的聲音吓得筆落了地。隻聽靜言室内傳來衛恩撕心裂肺的吼聲:“衛靜言!我先殺了你,再在你阿耶面前以死謝罪,随她而去!”
衆人聞得,統統顧不上休息,火急火燎地前往靜言閨房。隻見靜言的兩個侍女死死拽着衛恩,喊道:“二郎息怒!息怒!”衛恩掙脫了二人,提劍要朝靜言砍去。衛寒、衛靈和明方趕忙沖過來攔住,衛寒握住衛恩提劍的手,衛靈和明方分别在衛恩兩旁,一人拽住其臂,一人按住其胸。
衛靈慌道:“二弟,你這是又怎麼了?”
衛恩瞪着靜言:“你問她!櫻奴招她惹她了?她殺死了櫻奴,我要替她報仇!放開我!”
衛霜聞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怎麼……怎麼……”衛默亦大驚失色,一時目瞪口呆。
衛寒喊道:“姝兒呢?姝兒怎麼不在這兒?我不是讓她看着言兒嗎?”
靜言依舊安之若素地站着。衛恩死命與三人對抗,奈何不得,便道:“好!好!好!我不殺她!那我自盡,随她而去!”說罷,他掙脫了衛靈,騰出手現出錐骨筆來,要刺自己。好在衛靈眼快,奪過錐骨筆,擲在地上,道:“你冷靜些!你先問問,她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言兒,你怎麼回事?”衛寒急了,“怎麼你非要和武娘子作對呢?你到底把武娘子怎麼了嘛!”
流華和詩甯此時正逛完樹林,悠然自得地走回衛恩寝室,卻聽靜言那兒動靜不小,趕緊跑了過去,卻見衛靈、明方和衛寒手忙腳亂地拽着衛恩,除靜言外,其餘人也在慌裡慌張地勸着什麼,說話聲亂成一片,但能清楚聽到衛恩大喊:“你們放開!放開!你們算哪門子家人?仇不讓我報,死也不讓我死!”
流華慌忙進門問道:“二郎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衛寒聞得,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對流華喊道:“流華,你來得正好,你快告訴大家,武娘子出了什麼事?言兒為什麼殺她?”
流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道:“啊?甚麼?武娘子不是和姝娘子訪柏仙人去了嗎?光言娘子什麼事啊?”
衆人聞得,一時錯愕,都張大了眼睛注視着流華,仿佛是剛從夢裡出來一般。
這時,靜言忽地捧腹大笑:“笑死我了!我說他就信!哈哈哈哈!給我笑得不行!哈哈啊哈哈啊哈哈!”
衆人恍然大悟,衛恩甩開三人的手,放下了劍,四人整理好褶皺的衣裳,頗感尴尬。衛恩生氣地瞪着還在開懷大笑的靜言,道:“衛靜言!麻煩你有點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