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書嘿嘿一笑:“将軍,我雖在騎射上稍有些天賦,但刀劍武藝實在不佳,當日有幸聽了阿莫姑娘一番話便已經頗有感觸,這幾日在軍營随訓更是深覺不足,故而我願誠心向學,可否請将軍成全?”
雁守疆還在想華書和阿莫之間的事,聽了她這話不由眉頭一皺,有些沒明白話題怎麼就從她纏着阿莫到了學武上?
但是這個話頭他可太熟悉了,幾乎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軍務繁忙,恐怕無暇教導你,孟小郎君想習武還是另尋高明吧。”
華書連忙笑道:“将軍誤會了,我是瞧着阿莫姑娘身手極佳,想請她教我。”
雁守疆怔愣一瞬,面露尴尬。
實在是平日裡想跟他學點功夫的人太多,都沒聽華書細說就直接以軍務繁重回絕了,誰能想到人家瞧上的居然是阿莫。
他也說不清現在是怎麼個心理活動,華書要是真想拜他為師,他肯定是要拒絕的,近來休屠王那邊不斷有消息傳來,李廣利三日後正式啟程西征大宛,華景那邊屯民之務也需要他配合。
各項公務既繁瑣又複雜,他确實沒這個精力。
但是現在聽到華書從來沒考慮過他,又有點微妙的不服氣。
阿莫功夫是還算不錯,可也頂多在他手下過上十招,孟疏都不先問他就直接考慮阿莫,這是什麼眼光?
按捺下這有些扭曲的想法,雁守疆沉吟片刻,覺得讓孟疏拜阿莫為師也不是不行。
孟疏素日行事,雖然有些機靈過了頭,但其心思澄明,慷慨仗義,不僅是個難得的人才,也是一個值得相交的朋友,和阿莫挂個師徒情分也挺好的。
想到這裡,他正想替阿莫應下,屏風後面卻突然彈來一顆小石子,正正好打在了他膝蓋上。
雁守疆眉頭一挑:唔,正主不樂意啊。
暗暗歎口氣,雁守疆道:“這事不行……”
“為什麼?”華書飛快反問。
雁守疆一哽,腦子飛速轉了兩圈,最後蹦出來一句:“阿莫不過比你大上兩三歲,男未娶女未嫁,按你們儒家所說男女授受不親,所以,這事不成。”
華書:“?……%¥&*#@¥%!”
雁守疆試圖闆起來的臉,更尴尬了。
這借口确實不太好聽,但也不全是推脫。
阿莫如今正值妙齡,又生得好,再瞧這孟疏,雖長得黑了點,但也是秀氣俊朗劍眉星目貌比宋玉,平素雖有點不着調,但也不失可愛,偶爾所言所行也頗具君子之風。
兩人朝夕相處,萬一真有點什麼可如何是好?依着酸儒的規矩,隻怕是瞧不上阿莫南越遺民出身的,還是按阿莫的意願拒了為妙。
越想越覺得沒錯,雁守疆迎着華書質問的眼神梗在那裡一聲不吭。
·
華書是想到過自己有可能被拒絕,腹稿打了一大堆,成山的拜師禮也早早備上,就等着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把人繞暈,再用令人心動的各式禮品把人引誘。
但是萬萬沒想到會被雁守疆用‘男女有别’這種理由搪塞!
偏她也不能直說自己就是個女子,被堵得一肚子腹稿胎死腹中啞口無言。
“喲,小阿書來了。”
還沒等華書想好該怎麼駁回去,符起掀簾走了進來。
他還是那副老樣子,一身青衣,半幅面具,一行一舉介于端莊持重和懶散無狀之間,有一種很奇妙的松弛感,相比于華景那樣一擡手一邁步都好似用戒尺比過的規整,華書還是更喜歡這人的狀态。
“符叔,”華書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迎了上去哭訴道,“你可算來了,将軍他欺負人!”
符起頓時一樂:“哦?說說什麼回事?符叔給你作主。”說完他還帶着些警告意味地瞪了雁守疆一眼。
華書慣會狗仗人勢加蹬鼻子上臉,被符起這麼一說,立刻底氣更足了,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快速把事情講了一遍,控訴道:
“阿莫姑娘既是醫師又久居軍營,邊郡之地更是民風淳樸,何曾如此介懷過男女大防,将軍也不問問阿莫姑娘的意見,就這麼搪塞我,可不是欺負人?”
雁守疆被她怼的地腦殼疼,偏符起毫不在意甚至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