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這世上再沒有比她更好心的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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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今日華書心裡存了氣,沒去尋雁守疆,而是獨個兒練了一個時辰,累得滿身大汗,回府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拭着發剛坐到榻邊就聽見了敲門聲。
“阿兄?”
這個時辰安榮和仲迢是不敢擾她清淨的,八成是華景要就她白日給李廣利送加料水果的事叨叨幾句,華書不願意理他,可又想起這人刀子嘴豆腐心,昨天夜裡幫她照料了一晚上的小狼崽,還是歎口氣起了身,然而房門一開見到來人她卻愣住了。
粼粼碎銀一般的月光下,是一身玄衣的雁守疆,他側着身子站在那裡,身姿挺拔寬肩窄腰,背後槭樹冒出的新芽被月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說不出的清俊。
她愣神之時雁守疆也被眼前之景晃了心神。
她散着發,額間幾縷發絲帶着濕意貼在臉上,映襯得面上肌膚勝雪,眉烏眸明,紅唇似血,鴉羽一樣的雙睫被月光打在臉上,衣衫雖不淩亂,但纖細白皙的脖頸下,隐隐露出一點凸出的鎖骨,一股沐浴後清新的味道鑽入鼻端,讓雁守疆莫名地生出一種淫靡之感,不禁呼吸一滞。
“……”
眼看着雁守疆視線開始往下走,華書立時慌了神。
這段時間她訓練辛苦,所以在吃食上一點也沒顧忌,每日都和大頭兵們拼誰吃得多。雖因訓練量大沒見長胖,但是身體卻接收到了富裕的能量,越發窈窕起來,以至于這段時間都要好好束胸才能出門。
可此時沐浴過後就要休息了,她自然是不願意再遭那罪,春夏之交衣衫單薄,雁守疆若是細瞧,定會發現端倪。
好在此時夜深,燈燭光線有限,華書急忙雙手抱胸往門後一躲:“将軍!你,你怎麼來了?”
雁守疆被華書露出的細白肌膚晃了神,霎時紅了臉,往後退了一步輕咳一聲:“你,今天下午怎麼沒去找我?”
華書有心罵兩句,可眼下兩人的情形卻容不得她的小脾氣,吭哧半天才扒着門框露出半邊的怒目而視。
雁守疆看着她這表情突然又不羞窘了,輕笑道:“我以為,我們的關系,還是容得下些許笑鬧的。”
他們的關系?
他們是什麼關系呢?
華書突然有點迷茫。
一個是尊貴的公主,一個是南越遺民得封的将軍;一個長在長安,一個駐守邊郡,一個被議太子妃,一個是齊王外家。他們本不應該有任何聯系,便是相遇也不過一個行禮一個颔首擦肩而過,連句話都不會多說。
可是偏偏又有那麼一點巧合,他的駐守之處是她的封地,她千裡迢迢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他的身邊,成了他的士兵,成了他的半個徒弟。
輕笑一聲,華書擡起眼睑眨了眨:“我也,不是和誰都會鬧脾氣的。”
氤氲的月色和房内燭火交映,明明滅滅地灑在她潋滟的臉上,那一雙眼睛閃着自由的光茫:“我視将軍為知己。”
叮咚一聲泉水落地,雁守疆垂眸一笑:“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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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月色過于明亮,晃得雁守疆覺得腳下的路都像是鋪了銀霜,一步一印走得極慢,偏巧他轉過兩個彎就碰上了阿莫。
“阿莫。”他突然開口把人叫住。
阿莫正捧着一從月見草找月光好的位置曬花,聞言皺眉回身:“好不容易回趟家,大半夜的不睡覺你閑逛什麼呢?”
她一開口就怼地人心肺抽抽,雁守疆卻沒有生氣,而是把她扯到門洞處擺好姿勢:“來,你就這樣站在門裡,探頭看我。”
阿莫不明所以地被他擺布一通,滿臉不解,卻聽他輕聲嘟囔:“也沒有很白啊。”
“什麼東西?”
“阿莫,你說,一個平時挺黑的人,怎麼晚上月光燭火下看着會那麼白?難道真是‘月下看美人’?”
阿莫輕咳一聲扯了下衣擺又撫了下發髻,心花怒放:“将軍說我嗎?我,在月光下很好看嗎?”
雁守疆拊掌呵呵笑了兩聲:“不早了……回去睡覺。”
獨留阿莫不明所以,眼珠子轉了半天最後沖着雁守疆遠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大半夜拿我取樂呢?什麼時候學的這促狹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