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月影仍半遮半掩地隐匿在雲間,甄古府卻已經忙碌了起來。丫鬟小厮們進進出出,裝箱卸貨的聲音不絕于耳。
今天對甄古府來說是個大日子,甄古府少主甄青竹第一次帶商隊外出行商,将要遠行。若她能圓滿歸來,就可以正式成為甄古府家主。
古珺拉着兩個女兒滔滔不絕地叮囑着。甄青竹親昵地挽着她的胳膊,時不時笑盈盈地附和幾句。
甄父在一旁長籲短歎,滿是擔憂。
另一邊,張衣濤夫婦也拉着張辭晚的手擦眼淚:“我的晚晚,舟車勞頓何等辛苦,你怎麼受得了啊。”
張辭晚也萬分不舍,聲音哽咽,但還是堅定道:“爹,娘,女兒該離開你們的庇護了。”
“再歸來時,孩兒想生出一雙寬厚的羽翼,也将爹娘都護在我的翅膀下。”
古青言看着這一幕幕,百無聊賴。
她打量四周,沒看到睿安的身影。
還是不肯來嗎?
想了想,她還是攔住一個小厮:“麻煩幫我把這封信交給睿安管事。”
睿安,我不怕災禍。如今妖界飽受災禍之苦的,又何止萬千呢?
馬車骨碌碌地走起來,浩浩蕩蕩的商隊載着絲綢布匹,瓷器玉盞向着遠方駛去。
此行他們将一路向東至物妖族與植妖族邊境,再沿靜河北上,進入植妖族領地。
轉眼間商隊已走了一月有餘,周圍的景緻越來越陌生,官道上也愈發人迹罕至——臨近兩族邊境了。
“绛桐,咱們今天晚上在哪歇息?”甄青竹掀開車簾,問道。
“赤松鎮,邊境線邊上的最後一個鎮子了。”
“這麼說明日我們就能到達植妖族領地了?”甄青竹有些興奮,“聽小姨說那邊如今亂的很,她被絆住腳好些日子才得以脫身。”
古玎前些日子剛帶隊從植妖族回來,說什麼也不肯再去了。但她閑不住,這不,與甄青竹一幹人同天出發,又往動妖族去了。
“植妖族亂,動妖族能好到哪去?小姨也真是奇怪,說什麼也不肯跟我一道。”甄青竹嘟囔道,“她經驗豐富,若是能有她陪同,此行必能順利許多。”
“籲”,勒馬聲在耳邊響起。來人叫貫子,是甄古府的一名小厮,弱冠之年,馬卻騎的很好。因此被甄青竹派遣到前頭探路去了。
“少主,三姑娘,前路怕是走不通了。”少年清脆的聲音帶來壞消息,卻沒有多少憂愁。
“怎麼回事?”甄青竹皺着眉探出頭。
“邊境線被植妖族封鎖了,說是怕動妖族從咱們這邊潛過去,不準任何人進入。”貫子如實道。
甄青竹一聽很是氣憤:“這植妖族是有被害妄想症嗎?竟還懷疑到我們物妖族頭上!”
古青言勸住她:“阿竹,兩族戰事慘烈,植妖族想必是吃了這等虧,才會有此決策。我們繞道就是了。”
“繞道?”甄青竹沒明白,整個邊境線都被封鎖了,能從哪裡繞過去。
“天山。”古青言斬釘截鐵,“天山橫跨物妖與植妖兩族疆域,又不受兩族管轄,若能從此借道,定然能進入植妖族。”
“你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天山雲絲嗎?”古青言又想起一樁事,“我們正好可以過去談一筆生意。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甄青竹卻并不樂觀:“可是天山常年與世隔絕,從不與外界往來。若是我們貿然闖入,觸怒了山神......”
古青言給她吃定心丸:“阿竹,隻管叫大家往那邊走 ,我們過得去。”
古青言說得堅定,甄青竹将信将疑,但還是照做。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調轉方向。
天色漸晚,臨時改道沒能規劃好行程,找不到落腳的村鎮,一行人隻得找了個較為平坦的湖邊就地安營紮寨。
古青言坐到賬中,揉着自己酸軟的腰背。馬車颠簸,這麼多天下來,身體着實有些消受不住。
“累死我了。”甄青竹癱在榻上抱怨道,“這破馬車,就不能走得穩當些嘛。”
“父親已經給咱們備了最好的馬車了,行路哪有不颠簸的。忍忍吧,等到了天山就能休整幾日了。”古青言耐心寬慰道。
甄青竹聞言立馬黏黏糊糊地貼了過來:“言言,還好有你陪着我,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
古青言無奈地将貼上來的人推遠了一些:“别湊這麼近,也不嫌有汗臭味。”
姐妹倆正說話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賬外響起,随即,一小厮慌亂的聲音傳了進來:“少主,三姑娘,不好了!”
“怎麼慌張,成何體統!”绛桐和銀雪走出去,訓斥道,“二位主子好好的,你作何胡言?”
“是小的言錯。”那小厮急忙告罪,“不是姑娘們不好了,是貫子不好了。”
古青言與甄青竹對視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出去細細問來才知,方才貫子在湖邊搭帳篷,瞧見湖面上飄着個草席,上面雖略有些破洞,卻還大體完好,便想撿過來墊到帳子裡,誰承想剛一靠近那席子,便被卷進水中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