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木佩敲了下桌案,“正是因為玉郎君。”
木佩在古青言期待的眼神下繼續說:“木繁本來都收拾好細軟準備跟玉郎君私奔了。是玉郎君攔下了她。”
阿玉拉着急躁的木繁坐下來,向往日裡那樣伏在她的膝邊安撫她:“這世上有很多跟愛情一樣重要,甚至是更重要的東西。”
“我已經沒有族人了,我希望你有。”
古青言想起那日那個在一方小院中,将“溫柔賢淑”這四個字演繹到淋漓盡緻的男子。很難想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玉郎君是哪一族人?”她問。
“好像是......蓮族吧。”木佩随口答道。玉郎君是木繁少時從戰場上帶回來的,木族人都不大清楚他的來曆。
最開始那些年玉郎君隻是偶爾會來春枝鎮與木繁相會。但後來有一年,他走了很久都沒有回來。木繁出去尋他,将他帶了回來。從此他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一直待在木繁身邊。
古青言點點頭。
灼灼荷花端,亭亭出水中。
倒也正相符。
“好了,沒想到你們兩個也有這麼好論是非的時候。”睿安止住話題,挨個點了一下古青言和木佩。
木佩悻悻笑笑,古青言閉嘴不說話了。
她才沒有好論是非。
睿安見好友身體康健,都能談論閑話了,心情十分舒暢,調笑道:“過幾日重新開業,這次你身子大好,可得帶着木思親自來捧場才算義氣。”
“一定。”木佩應下。
鋪子重新修繕好後,甄青竹重新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開業典禮。
一時間甄古府門前人潮湧動,賓客往來絡繹不絕。有木佩和木繁帶着木妖兩大族前來捧場,人們更加熱切,竟比先前那次還要熱鬧幾分。
甄青竹和張辭晚照舊迎賓待客,古青言照舊鑽在櫃台裡躲懶。
睿安這次倒是來了,但是沒有在前面待客,而是躲在裡間以備不時之需。
“木檀行首到——”萬貫被木泥打傷的地方已經大好,這一聲中氣十足。
鶴發斑駁的老爺子走進來,步履氣闊,瞧着身子骨十分硬朗:“今日物妖族遠道而來的朋友在此開業,給咱們春枝鎮帶來了這麼好的綢緞料子,老爺子我呀也來湊湊熱鬧。”
“老人家腿腳慢,來得遲了,先給甄小友陪個不是。”
木檀行首在春枝鎮威望極高,衆人見他對甄古府這樣親和的态度,頓時對甄古府又高看了幾分。
甄青竹趕緊迎了上去,攙住老爺子:“爺爺這是什麼話,您就跟青竹的親祖父一般。您來我們鋪子裡,那就跟回家是一樣的,什麼時候都來得。”
“喲喲喲。”老爺子高興極了,“就屬你這小妮子嘴甜。”
他拉着甄青竹,親切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悄悄說:“上次我收拾不在,竟叫你們吃了那麼大的虧。今日你放心,爺爺在這,沒人敢來鬧事。”
甄青竹感激地點點頭,眼中露出孺慕之情。
老爺子看向店内店外的衆人,語重心長:“前線那些事兒太遠,我老人家管不着。但在春枝鎮,物妖族的安大人對咱們可是有大恩的。”
聽到檀老爺子提起這個名字,木佩笑容頓住,往裡間瞟了一眼。
老爺子沒有注意,繼續道。
“咱們植妖族與動妖族決裂多年,土地少了肥力,環境也被戰事糟踐得不成樣子。咱們樹妖根深葉茂,對土壤的要求最是苛刻。這些年來,繁衍越來越艱難,種子難以成活。”
“是物妖族的安大人,當年啊受了物妖族陛下的委命,去前線勸和,途徑咱們春枝鎮。”
老爺子渾濁的眼中浮現追憶,隐有淚花浮現。
“那時候春枝鎮哪有現在的繁華景象啊。大地黯淡灰白,幹裂縱橫,滿地枯葉爛枝。那些孩子們,小小的那麼一團,就那麼合了眼,再沒睜開過。還活着的,也不剩幾口氣了。”
“安大人來了,不顧來接應的督官催促,在我們春枝鎮逗留數日。勘探地形,搜索靈脈,又是自掏腰包買來靈材,又是耗費修為,在整個春枝鎮上,布下一座彌天大陣。”
“靠着這座陣法,春枝鎮才漸漸恢複了生機。這些年來,大家的幼崽才能好好地活着。”
老爺子俯身摸了摸身前一個小姑娘的頭,十分欣慰。
“安大人對咱們春枝鎮有如此大恩,如今他物妖族的同胞來到這裡,咱們該不該好好看顧?”
“該!”知道這樁舊事的木妖被老爺子一番話說的心情激蕩,不知道此事的年輕小妖心中也十分觸動。
那座宏偉的法陣就在春枝鎮的城牆邊上,人人路過都看得見,絕不是檀老爺子空口白話。
場間買賣登時更加火熱,櫃台上的算盤珠子噼裡啪啦,打出了殘影。
古青言看到裡間一晃而過的一片衣角,起身追了過去。
果不其然,逮住了偷聽牆角的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