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處,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蠶九望低低說着,不像在答古青言,更像是在答自己。
或者說,說服自己。
“那将軍想要的是什麼?”古青言問。
蠶九望卻不肯答了,隻是仰頭望着天空,眸色深深,志在必得。
來到邊境已有許多時日,下方戰場上有許多熟悉,甚至叫的上名字的面孔。
蝶妖在戰場盤旋,蝶翼每每扇動一下,便有隻要泯滅消散,留下一地枯枝。
植妖族軍陣中,蔓副将與葉副将各守一處陣眼。藤蔓與長槍舞動,攻擊卻并不頻繁,隻死死守着陣,在身邊士兵陷入險境時出手相救。
此時,她們淡然的臉上卻突然凝重。
因為那軍陣被人從内部打開一道口子,七八人從陣中走出,個個竟都是七階修為的大妖。
兩人遙遙對視一眼,銀牙一咬,手中軍旗變化,急急改變陣勢。
然而已經有些遲了,不少動妖族軍士已經趁着方才陣開的間隙沖殺了進去。
所幸那七八人雖出現的時機十分不合時宜,但修為卻并非擺設。一出手,便瞬間取了數十動妖的性命。幾人在一起,一時竟有些一往無前之勢。
趁着這勢,幾人沖殺出去,肉眼可見地在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
古青言悄悄去看蠶九望的臉色,卻見他嘴角勾着笑,穩若泰山。
很快,動妖族軍中也有十多人迎了上去。
若隻看修為境界,這十多人可謂是......毫無勝算。竟沒有一個七階修為的大妖。難道隻是逞一時之勇的英勇之士嗎?
并不是。
隻見這十多人将那七八個七階大妖團團圍住,彼此之間站位隐隐成陣。幾人立在空中,雖十分飄搖,竟也慢慢地将那七階大妖困在了原地。
即便是以多戰少,想要跨級作戰也是極為困難的,何況這人數并不算懸殊。那十幾人應當是用了什麼手段,或是天性克制,剛好可以對付那幾個七階大妖。
古青言不善此道,隻看出個大概。
她看向一旁成竹在胸的蠶九望,有些探究。
不待她開口,蠶九望就先轉向了她:“日前植妖族夜襲軍營時,我便發現這位使者修為了得。如今我觀察許久,竟也瞧不出深淺。武将天性尚武,實在是手癢難耐,想向使者讨教。”
話落,蠶九望手中瞬間發射出數道灰白的蠶絲,緊緊纏上古青言的手腕。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道銀光斬出,破開蠶絲。
古青言向後飛掠,與蠶九望拉開距離。密布的蠶絲卻窮追不舍,向着古青言周身纏繞而來。
“你這是做什麼!”甄青竹在一旁看得着急,“動妖族與植妖族交戰還不夠,還想與我們物妖族為敵嗎?”
蠶九望哼笑,十分暢快:“不過是切磋罷了,如何能上升到兩族之間?”
甄青竹氣極,長槍一擲,也卷入了戰場:“言言,我來助你。”
三股截然不同靈力波動在山峰上不斷碰撞,蕩起層層疊疊如漣漪般的雲波。
在古青言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方圓十裡的靈力場已經一點點地發生了變化。
已經漸漸落入頹勢的七階大妖眼神驟然狠厲,體内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量。圍攻的動妖被震開,又猶如惡鬼一般沖撞了上來,戰力更勝從前。
五彩的蝶翼不知疲憊地扇動着,與身軀的連接處已經染上了血色。
草綠的藤蔓不知何時轉為了深色,攻守之間已然亂了章法,卻更加兇惡。
幽綠的葉片如群魔亂舞般席卷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不斷收割着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當萬中之一的葉片被風卷上高峰,被高速運轉的銀石狠狠拍落,古青言這才猛然從打鬥中驚醒。
她看着下方已然大變了模樣的戰場,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那是魔氣。
下方的每一滴血液裡,都有絲絲縷縷不被察覺的魔氣孕育而生。然後蒸騰起來,融入空氣裡,再回到每個仍在作戰的戰士們身體裡。
再然後,流出新的血液。
“不打了。”古青言對蠶九望說,抽身欲走。
蠶絲成網,擋住了她的去路。
漫不經心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格外讨厭:“你若此時要走,留在軍營裡的那位使者,可就走不了了。”
古青言回身,直視他的眼睛:“你在威脅我?”
她有些生氣。
她很生氣。
蠶九望眉尾向上挑起了一點。
下一刻,一顆銀石重重砸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