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屋子被滿是藥味的水汽填滿,昏黃的燭光憑添幾分暧昧。
太尴尬了。
俞非晚暗地裡腳趾摳地都已經摳出個魔仙堡。
她和圖南雖有婚約,但他們的本質就是兩個陌生人而已。
俞非晚透過朦胧的燭光,瞧見圖南正襟危坐地背對着她,許還是少年的緣故,背影有些單薄。
“你們倆在磨蹭些什麼?一會藥效散了,先說好我可不會再配一次藥。”雲師在屋外催促。
“難道不是應該一顆小藥丸治好了嗎?藥浴這多麻煩啊。”俞非晚咬牙道。
這不是修仙世界嗎,怎麼治個病還這麼麻煩。
雲師冷笑一聲,感情是在質疑自己的醫術,“就你這個破成篩子的身體,别說一顆丹藥,半顆丹藥下去你就一命嗚呼了。”
“别廢話,趕緊的,别砸了我招牌。”雲師不耐煩道。
俞非晚心一橫。
又不是沒去過遊泳池,多大點事。
她雙手握拳給自己打氣。
大大方方的,俞非晚!
别讓人看了笑話,看看人家圖南多淡定,連動都不帶動的。
浴桶中淡藍色的藥液微微晃動。
俞非晚試探性地用腳尖探了探,水溫略高,更主要的是腳一放進去猶如觸電般的疼痛突然襲來。
俞非晚來不及反應就一頭栽入浴桶中。
“怎麼了?”圖南聽到聲音慌亂起身,但又不好擅自轉身。
俞非晚很想回答他,但她根本不敢張不開嘴。
太疼了。
身體的每一寸都像被烈火焚燒,但燒灼過後又是極緻的寒冷,冰火兩重天,不停交替,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經。
“小子,她怕是疼得說不出話了,你可看着她,别讓她暈過去,暈過去這苦可就白受咯。”雲師的話從門外傳來。
“抱歉唐突了。”圖南閉着眼轉身,循着水聲同手同腳地走到浴桶前。
他小心地将手搭在浴桶邊,帶着藥香的熱氣撲面而來,耳畔滿是壓抑的呼痛聲。
俞非晚指甲在浴桶上難耐地摳撓,連指尖已經血肉模糊也不知道。
閉着眼準确地抓住俞非晚的手,制止她的自殘行為。
手腕被人抓住,疼痛讓她身體一片痙攣,連說話都沒有力氣。
藥力在體内橫沖直撞,淤堵的經脈被一點點疏通。
但俞非晚身體内的十二條經脈全都被堵得死死的,這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這說明她幾乎是不能修行的。
恍惚間俞非晚覺得自己好像看見太奶在向她招手。
然後太奶被一道雷啪地劈成兩半,俞非晚被吓得一哆嗦。
睜眼便看見圖南閉着眼手中雷法還未散去。
她似乎聞見自己頭發散發的焦糊味道。
俞非晚牙齒都要咬碎,就不能換個溫柔點的方法嗎。
“醒了嗎?”
“醒了,真是謝謝你!”俞非晚疼得呲牙咧嘴,恨不得咬一口圖南。
雲師躺在屋外搖椅上搖搖頭。
屋中電閃雷鳴,這年輕人就是幹柴烈火。
藥力的沖擊似乎告一段落,俞非晚得到短暫的喘息時間。
将手從圖南手中掙脫,顫抖着抹去唇邊的血迹,想來是剛才咬破的。
身體似還有些疼痛的餘韻,但也尚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内。
沒有俞非晚的呼痛聲,房間又陷入沉寂。
沉寂的有些尴尬,看了看像根木頭一樣站着筆直站着的圖南。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你不是要殺了我?”
昏暗的燭光消融了圖南的冷冽,朦胧中他堅硬的輪廓變得朦胧許多,整個人看起來柔和起來。
俞非晚輕輕挑眉,睫毛真長,皮膚真好。
視線下移,唔,身材也不錯。
圖南放在浴桶邊緣的手不自覺收緊,黑暗中她的目光有如實質。
“抱歉,我對于奪舍這件事有些過激。”圖南又想起他渡劫時差點被奪舍之事。
伏惑他曾以為這是娘親留下的禮物,他陪着自己走過微末之時。
從景海城一路走來,他竟一點都沒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稀裡糊塗的竟又回到一切還未開始之時,圖南不由苦澀一笑。
隻是這一次他不知為何向前,原來那個一往無前滿身銳氣的少年好像消失了。
敏銳地感覺氣壓變低,俞非晚也不再繼續追問,畢竟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奪舍一事确實太過邪惡。
“圖南。”俞非晚趴在浴桶邊低聲道,“你相信我說的那些嗎?”
圖南一愣,回想她說的是什麼。
一陣沉默,俞非晚自嘲地笑了笑,她就知道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怎麼可能有人相信。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想回家。”
“沒關系,你不相信也…”俞非晚突然反應過來,詫異道:“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