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月回到宮裡後,情緒便一直恹恹的。
石嬷嬷來給她授課,瞧見她這幅模樣,都不免歎息道:
“公主前幾日又去見了宋三皇子?”
姜稚月趴在桌上,懶洋洋地撥了撥兔籠子邊上的白菜葉,喂到兔子嘴邊,頭也不擡喚了句:
“石嬷嬷,您就别問了……”
石嬷嬷放下帶來的書冊,“公主可還記得,老奴上次給公主說過的一句話?”
見姜稚月從桌上擡起頭,一雙清淩淩的眼睛望過來,石嬷嬷笑道:
“上次老奴不是跟公主說過,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如今外面那些世家子尚且知道,容色過盛的女子不适宜娶為妻室,恐不安分緻使家宅不甯,按照宋三皇子那般在京中絕無僅有的姿容,公主還是不宜将其招為贅婿的。”
“倒是宋四皇子,雖說與宋三皇子一母同胞,但姿容稍顯内斂,且對公主言聽計從,倒是可以考慮。”
姜稚月抽了抽嘴角,宋雲笙最是以自己俊郎的容貌為榮,若是讓那厮知道石嬷嬷這般拿他與執玉哥哥比較,還不得氣得跳腳。
她聽完石嬷嬷的話,沒精打采地重新趴了回去,哀歎一聲:
“嬷嬷就别拿我打趣了,您還是直接授課吧。”
姜稚月現在已經對石嬷嬷講授的課程見慣不怪了。
今日石嬷嬷開始為她條分縷析那本冊子上,各家兒郎的品性、家世等,容貌倒沒做太大參考。
姜稚月撐着腦袋,聽了一耳朵有的沒的,才終于熬到了午膳時。
歇過晌後,天空放了晴。
房檐下的冰淩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華,枯枝和落梅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被檐上滴下的水珠打濕。
房間裡被火爐烤得暖洋洋的。
朱砂掀開厚重的門簾進來的時候,手中拿着一封書信和一個金絲楠木匣子。
“我二姐回消息了?”
姜稚月坐過去,指了指匣子,“這是什麼?”
朱砂把信遞過去,又将匣子打開,裡面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六個粉玉小罐子。
“奴婢回來的時候,恰巧遇見了薛姑娘,她說給公主的玫瑰露已經做好了,讓奴婢随她一起去府上取了來。”
“這麼快?!”
姜稚月有些吃驚,不過心情倒是因為這些粉色小瓶子而有了好轉。
她從裡面挑了一瓶出來,“你去幫我準備一下,今夜我要好好沐浴梳洗一番。”
上次姜稚月在二公主府門口瞧見的那個身影,與幼年時救下她與二姐的那個女人十分相像。
但她那時候尚且年幼,有許多細節都記不清楚了。
隻依稀記得,對方是個擁有藍色眼睛的外族女人,另外令她印象最深的,是那個女子胸前的一抹紅蓮狀的胎記。
姜稚月本想親自去公主府問問當年之事,但因過幾日外祖父一家就要進京,最近太子哥哥看她看得緊,便隻好先差人給二姐去了一封信。
待朱砂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地拆開姜宜甯給自己的回信。
姜宜甯在信裡對當年之事,以及救她們的那個女人做了詳細描寫。
姜稚月一一對過去,都與那日自己瞧見的那個身影對得上。
她撐着下颌,粉腮鼓了鼓,有些遺憾那日自己沒能追上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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璋華殿是宮中為數不多的自帶溫泉花園的宮殿。
因着鹹德帝偏愛,給了姜稚月居住,另一處則賞賜給了栖霞殿的惠妃。
雖是冬日,但因着溫泉的緣故,花園中早已溫暖如春。
鵝卵石小路旁每隔五步便放置着一顆夜明珠,一直沿着葳蕤的花木蜿蜒到水汽氤氲的溫泉邊。
溫泉池足足有半個宮殿那般大,在池子的東南角有個水榭,而在水榭之下的池中修葺了一個可坐可躺的石階。
石階四周布置着雙層粉色紗幔,紗幔的底部垂下飄在水面上,恰好擋住裡面的人影。
夜風一吹,花枝顫顫,水霧袅袅,紗幔蹁跹,仿若人間仙境一般。
姜稚月在來泡溫泉以前,已經洗過一次牛奶浴了。
她穿着薄如蟬翼的紗裙,細嫩白皙的雙臂伏在池邊,墨發如綢,沿着肩背一路搭在不盈一握的柳腰上,盡顯玲珑妙曼。
少女将下颌墊在手臂上,一張昳麗精緻的小臉泛着潮紅,半眯起的杏眸中水霧氤氲,朱唇水潤。
仿佛芙蓉初綻,皎若春華。
朱砂掃過公主嬌顔,緊張地吞了吞口水,輕撩起一勺溫水澆在面前如凝脂一般白裡透粉的肌膚上。
公主愛美,也有美得資本,性子雖有貴為金枝玉葉的嬌矜,卻不嬌縱。
京中多的是優秀郎君對公主趨之若鹜,她就想不明白了,宋三皇子如何拒絕得了公主這般的女郎。
“公主。”
朱砂替她洗了發,見姜稚月身子骨軟綿綿地越趴越低,知她是泡累了,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