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是早就已經洗淨切好的,現在正幹幹淨淨地擺在盤上待人享用。
今日日頭本就大,加之衆人還一直忙于作畫趕進度,眼下是真有點餓了。
他們看了看桌上的瓜果,又看了看含笑看着他們的三公主,終于有人做起了第一個吃瓜的人。
而有了第一個,很快,第二個第三個也随之出現。
落蘇看着衆人逐漸恢複自在的模樣,偏過頭朝清英悄悄地笑了下。
-
作畫作了好久終于接近尾聲,落蘇都有點待得無聊了,這下總算能不怕打擾地提出要看看。
宣紙上已經有了個栩栩如生的人像。
可落蘇隻是看了一眼,卻有點失望,因為那人不是沈厭。
畫師的畫術已經趨近完美,所以哪怕隻是簡單的黑白,都能窺出紙上人的風姿。
可越是這樣,越不是沈厭。
雖然書中曾用很多形容詞描述過沈厭與謝乘風相貌相像,也曾用過大段篇幅描寫女配“落蘇”見到沈厭的的模樣後有多麼的驚喜。
可落蘇真的看到畫上的人。
卻覺得,怎麼會把這兩個人混為一談呢,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啊。
畫師們聽到落蘇那明顯是不滿意的聲音,一下心情也有點不好了。
一邊想為自己的畫作抱不平,但又顧忌着坊間三公主的傳聞,隻能皮笑肉不笑地問句:“那依三公主看呢?”
落蘇瞬間朝問話人露出個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後自己拿起了筆。
沒什麼猶豫地在畫上人的右眼尾點上了沈厭的淚痣,又在他脖子近鎖骨處點了一顆。
點完之後還覺得不太夠,邊回憶着沈厭的樣子拿着支筆繼續勾,邊朝畫師們繼續交代。
“身形要更瘦削一些,眉眼要更細長上挑一點。頭發也從來不是束冠,而是自然向下披散着。看人的時候眼神很兇很淩厲,不會是這樣的溫和。”
“最重要的是,臉上。”落蘇頓了下。
沈厭的臉上從來不會有這樣的笑意。
沈厭就算是笑,也應當是嘲諷的、輕蔑的、帶着點誰都不放在心上的淩然。
衆人看着落蘇頃刻間便勾出來的那幅像,一時也不知道是該吃驚三公主居然有這樣的底子呢,還是該惋惜下自己那面目全非的畫作。
衆人大眼對小眼,靜默半天。
終于有個人對着那副改過的人像提出了質疑:“可是,這樣就不是謝公子了。”
謝公子應當是溫和的,待人接物有禮的,對誰都抱有最原始善意的宰相之子。
落蘇轉過了頭,似乎是有點苦惱:“可我要的本來就不是謝乘風呀。”
她把慢慢把這幅自己修改過的畫卷起,抱在了手上,語氣又恢複了一開始的朝氣:“拜托大家啦,就按照我說的畫吧,這才是我要的畫。”
畫師沉默。
奈何天大地大三公主最大,隻能按照落蘇要的樣子重畫。
而他們重畫的時間落蘇也沒閑着,她也想自己畫一幅。
幼年時的落蘇其實是學過畫的。
她的母親是個書法大家,國畫也是首屈一指的厲害,她曾被母親手拉手一點點教着勾勒過線條。
雖然也一直拿不出手就是了。
但落蘇還是覺得,自己應該畫一幅。
不管畫成什麼樣,總歸她知道自己是在畫誰。
不是衆人根據其他人而來的想象。
而是基于她見過沈厭。
想通的落蘇一下子下筆如有神。
衆人都還在思索應該怎麼表現三公主要的那種神态時,落蘇就已勾出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姿勢。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過去,落蘇活動了下肩頸。
畫像已然進行到了最後一步。
隻要她添上最後眼尾的一點淚痣,畫中人便可成型。
可落蘇看着畫中的沈厭,那一筆卻忽然下不下去了。
畫中的沈厭同她想的一樣。
神情冷漠,眼帶嘲諷,不可遠觀,也不能近待。
落蘇看着看着,忽然歎了口氣,揚手把即将完成的畫給撕了。
畫被風一吹,洋洋灑灑地飄起。
衆人仰頭看着風中飛舞的紙頁,不明白三公主這回又是抽的什麼風。
隻有落蘇知道,她好像還是有點不忍心。
現實裡的沈厭已經足夠讓人避之千裡了。
那麼畫裡的沈厭,還是讓他高興一點吧。或者說,溫暖一點。
眼裡多了點未墜的星光。
嘴角雖是抿直的,但隻要仔細觀察,就能看到他偷偷藏起的笑。
基于現實,又不是那麼現實。
不是謝乘風,但有可能會成為沈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