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蘇一晚上沒睡好覺。
夢裡一直有十幾個沈厭朝着她撲上來。
她拔足狂奔。
但是一個眼帶嘲諷的沈厭還是抓住了她的腿。
她拼命掙紮,毫無作用。
就在她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一個帶着聖光、坐着蓮花台的觀世音菩薩出現在了上空。
觀世音救苦救難,随着他揚起的手,卑鄙惡毒的喽啰們一下子魂飛魄散。
落蘇仰起頭,拼命想看清救她的神仙姐姐長什麼模樣。
神仙姐姐卻不太願意,坐在蓮花台上就想飛走。
落蘇隻能使出吃奶的勁兒,拼命地追。
她追啊追啊追,足從這座山頭跑到了那座山頭。
命都跑沒了半條,高空中的觀世音才終于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他的聲音很冷,如清冽的山泉:“你确定要看?”
落蘇“嗯嗯嗯”地點頭,邊仰長脖子。
神仙姐姐歎了口氣:“罷了。”
蓮台慢慢下落,到了落蘇面前。
落蘇下意識地屏氣。
終于,神仙姐姐轉過了頭。
赫然是沈厭的臉。
落蘇被眼前這場景吓得命都沒了半條。
她喘着粗氣驚醒,卻在黑暗中正對上一雙滴溜溜的眼。
落蘇一下子尖叫出聲。
那雙眼的主人卻還伸出手攀上了她的脖子,沖着她耳朵吐氣:“殿下?”
落蘇猛地掙紮掙脫爬遠。
她聽到了黑暗中的動靜,窸窸窣窣的,她下意識地扶住了牆。
突然。
黑暗中多了一束火光。
清英舉着點燃的火折子,在光源中央,輕輕地朝她叫了一聲:“殿下,夢魇了?”
落蘇原本抵住牆的背一下子蜷了下來,聲音聽上去委屈極了:“嗚嗚,清英,你吓到我了。”
被落蘇死拖硬拽,才拉過來陪她睡覺的清英:“……”
落蘇又抽抽噎噎了好會兒,才在清英的安慰中止住了哭聲。
清英拍了拍她的背:“所以,殿下是做什麼夢了?”
完全不想回憶自己是怎麼把一雙指節分明、瘦骨嶙峋的男人手,誤認為神仙姐姐纖纖玉手的落蘇,一把抱住了腦袋:“……嗯,可以不說嗎?”
直至天邊微光乍起,清英起身去處理事務,落蘇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她揉了揉自己因怕打擾到清英,而不敢動彈、裝睡壓麻的肩膀,一小拳錘在了牆面挂着的畫上,嘴裡小聲念叨着:“都怪你。”
打完這一小拳後,落蘇完全從床上坐了起來,繼續睜大眼睛對着那十幾幅沈厭,開始了今天的修行。
直到被管家老伯喊出去吃飯。
管家看着從屋裡飄出來的三公主,頭次主動關心道:“三公主,您沒事兒吧?”
落蘇茫然地看向了管家。
腦子因為連續被壓榨有點轉不過來,她緩緩搖了搖頭,慢半拍地問道:“怎麼了嗎?”
管家老伯指了指他自己的眼下:“您這,好重的烏青。”
他又回想了下落蘇邁出門後萎靡的狀态,“并且,你今天的精氣神似乎不大好,需要傳召太醫來看看嗎?”
落蘇緩緩搖了搖頭:“不用,就是被鬼吸了精氣而已。”
說完這句話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說了什麼屁話的落蘇,瞅着管家一臉震驚的臉,又微笑着補上一句:“不用太擔心,我就是沒休息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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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休息好的落蘇,在端着托盤走進沈厭房裡,看見沈厭和她如出一轍的黑眼圈時,竟産生了微妙的平衡心理。
随即她立馬唾棄起自己怎麼可以有這種陰暗想法,臉上又換了副關心的表情:“你也沒休息好嗎?要不要喚太醫瞧瞧。”
沈厭擡眼,似乎是白了她一眼。
為什麼是似乎,因為落蘇也不确定沈厭到底有沒有翻她白眼。
一方面,她覺得沈厭不像是會做這種舉動的人;可另一方面,她的眼睛又好像确實見證了這一幕。
暈乎乎的落蘇索性直接把這當成了真的,為沈厭終于有了正常人類的表情而歡呼雀躍。
當然,雀躍完的落蘇也沒忘記正事,她快速地把今早的喂飯工作完成,然後對着沈厭提出:“飯都吃完了,要不然咱們出去曬曬太陽?”
沈厭瞟了她一眼,眉眼還是淡淡的:“為什麼是今天?”
還不是因為昨天被你吓到導緻我都把這事兒給忘了,今早失眠沒事兒幹現在才回憶起嗎?
心裡把答案說完的落蘇當然沒有選擇這種誠實的說法。
她換了個更穩妥的回答:“這不是昨天要找工匠,給你做适合的椅子嗎?”
沈厭又瞄了她一眼,似乎在判斷她話的真實性。
無中生匠的落蘇,就始終維持着僵硬的笑容任他打量。
直到沈厭的視線挪開,她聽到了一聲“好”字,落蘇的笑容才一下真心了起來:“行,那你再等等啊,擡你的人馬上就到。”
偏偏她剛一說完,沈厭又提出了反駁:“我可以自己走。”
一時也不知道沈厭是說認真的,還是在試探她的落蘇,瞅了眼沈厭被蓋住的腳踝:“那啥,就我之前解你腳鍊的時候摸到血了,那兒的傷應該也挺重的。”
她瞄了眼沈厭的臉色,跟人打起了商量,“要不然等你腳傷再好點,咱們再自己走?”
沈厭沒再說話,隻是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落蘇都已經習慣了。
特别是經曆了昨晚的練習和一晚上的噩夢加持下,更是不痛不癢。
覺得自己已經光速成長起來的落蘇,甚至還有心情偏頭朝沈厭淺淺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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