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出來逛逛,但其實落蘇全程也沒啥目的地。
主要就是想讓沈厭出來呼吸下外邊的新鮮空氣,外加讓傅太醫看看活的、能在地上正常行走的沈厭。
結果她這不出來不知道,一出來才知道清英當時所言确實非虛。
全城人民看見她轎辇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該避避該躲躲。
擠在路中央吆喝的商販一下退到了兩邊,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明明她這陣子已經盡量為之前的事兒做彌補了,派小厮登門緻歉了,也沒有多大改善。
落蘇隻得一邊感慨任重而道遠,一邊為給沈厭第一次出府留下了不美好印象而心累。
正打算開口跟對面的沈厭解釋一下呢,卻見她想要道歉的對象跟個木頭一樣坐着。
明明出府前她還看見沈厭望着院牆,像是有所期待的樣子。
可真等到出門了,這人倒像是進入賢者時間。
沒有期待,沒有撩簾子往外邊看,甚至連四處瞥一眼都沒有。
一臉的冷淡,無欲無求。
落蘇看着看着,一下就更不得勁兒了。
她又朝外邊瞅了瞅,這兒正是清英之前給她介紹皇城時說的那條流華街——人流量大,商販多,前面還有皇城最大的一家成衣鋪。
最重要的是這條路再往前邊拐一點點,就是傅明嶽的住處。
落蘇頓時眼睛一亮。
正好此時清英也像知道她的想法一樣,長長地喊了一聲“籲”。
馬車順勢停下,清英就在此刻轉過頭,透過木窗問她:“殿下是不是坐累了?要不然咱們下馬車走走吧?”
落蘇高興地“嗯”了一聲,一邊試探性地問了問面前的沈厭:“沈厭,我們一起吧?”
沈厭沒說話,隻是直直地看向她。
那一瞬間落蘇有種什麼都被看穿了的感覺,但下一刻,沈厭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收回了視線,颔首答應了。
落蘇于是又高興起來。
在她高興的時候,清英已經從前室上躍下,準備給她拿個闆凳墊腳。
落蘇看見她躬腰的動作,正想喊“也不用那麼麻煩”,忽然就想起她身後還有個名叫“沈厭”的傷患。
原本打算說的話一下轉了個彎,變成了:“謝謝啦,清英。”邊還伴随着一個燦爛的笑臉。
可笑得燦爛的落蘇,在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頭剛探出去半個腦殼,對上她視線的小販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
再次對三公主的威力有了深刻認識的落蘇,一下又把頭縮了回去,邊問了清英一句:“你那兒有什麼能擋臉的面紗、帷帽之類的嗎?”
清英靜默了兩秒,面上難得有些猶豫:“殿下,你确定嗎?”
落蘇正想問“這有啥好不确定的”。
就聽見清英解釋:“在咱們落朝是沒有這個行為的,一般蒙面之人,都意味着此人被主家厭棄,顧才不留臉面。”
忽然就想到沈厭之前一直帶着面具的落蘇。
落蘇拼命抑制住自己想往身後看的腦袋。
邊又朝清英追問了句:“那不會有女子為了擋住他人窺視,避免抛頭露面之說,或是……或是單純為了裝飾而戴嗎?”
“不會。”清英聽到這話像是很奇怪,“落朝當朝者就是女子,為何會有此之說?更何況裝飾千花百樣,大大方方展露自己魅力多好,為何非要選擇擋住臉的呢?
這才意識到這個架空王朝,跟她以前曆史書上看到的有多大區别的落蘇。
落蘇沉默了兩秒,最後問了一句:“那,沒有例外嗎?”
身後的視線,一下紮在了她的背上。
落蘇有所感覺,但還是執意地想求個結果。
清英聽着落蘇沉下去的語氣,再次肯定地回答道:“沒有。”
氣氛好像一下子陷入了凝滞。
清英本來還指望能憑這幾句話能打消落蘇的決定,卻看見自家殿下忽然笑了。
方才那些沉重的氛圍仿佛是她的錯覺。
落蘇笑着說:“诶行叭,那我就做第一個。”
說出這句話的殿下像是一下子輕松了好幾分,沖她揮了下手:“那就拜托咱們清英幫我去挑個好看點的。”
清英不贊同地喊了一聲:“殿下!”
落蘇卻像無知無覺似的,輕輕地推了她一下,語氣很像是在撒嬌:“拜托啦,不然咱們都沒辦法好好逛街啦,街上人一看到我都躲。”
這下清英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扭頭去了。
這會兒車裡的空間就剩下了落蘇、沈厭倆人。
原來盯着她的目光早就消失了,沈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阖上了眼睛。
落蘇隻能從他微皺的眉上,判斷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像表面的那般平靜。
落蘇有心想跟沈厭唠唠“面具”的事兒,但一下又有點找不到合适的切入口。
或者說,她不知道該怎麼措辭,才能讓沈厭在沒有覺得傷害的情況下,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落蘇一頓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