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嫂嫂。”
蕭妍君笑着走過來的時候,蘇意歡還愣了一下,随即才點頭沖她笑了笑。
蕭妍君并不認生,拉着蘇意歡的手就走,“嫂嫂往後可以跟哥哥一般,叫我妍君。”
蘇意歡剛想推脫說你哥并不想認我,頭皮一痛,她倒吸一口氣,皺起了眉。
“怎麼了?”
蕭妍君緊張看過來。
蘇意歡指了指頭上的冠,“好重,我還從沒戴過這樣重的冠。”
蕭妍君趕忙踮起腳将冠捧下來,“這個自然是重的,嫂嫂你也是,怎的不拿下來?”
“我也是第一次成親,沒人教過我,更何況還是……”蘇意歡語聲漸弱,卻還是實誠說了,“還是被買來沖喜的……”
她其實半夜好幾次捧着鳳冠舉着,也拿下來過,就是看着天色快亮了,怕萬一有人來看到,說她不規矩,這才又戴上。
但說實話,那規矩到底是該摘還是該戴,蘇意歡全然不知道。
畢竟這場沖喜的婚事當真是倉促,前天送來喜服,第二天喜轎便接她過來了,儀式一應的禮儀從沒人跟她詳細說過。
她便想着,既然不知道,幹脆怎麼樣進來的,便怎麼樣出去。
且這家人也沒給她備其它的衣裳。
“诶呀,這群奴才怎麼辦事的,少了兩顆明珠……”蕭妍君突然驚呼起來。
蘇意歡一聽,有些心虛,趕忙道:“無妨無妨,少了就少了,不要緊的。”
“隻是單純少了也沒關系,但……嫂嫂你的額頭都被那勾出來的金絲劃破了。”蕭妍君扶住蘇意歡的肩,仰頭向上看。
“啊?”
“是啊,都出血了。”
“什麼!”
……
由着蕭楚卿卧房裡,大夫正在施針,不便打擾。
蕭妍君将蘇意歡帶回了自己的卧房裡。
對着銅鏡,蘇意歡看着自己額頭滲出來的血,傷口雖不太深,但被剮蹭着塗滿了一片,真是有些觸目驚心的可怕。
她用手指輕碰一下自己的傷口,
嘶,
還是有些疼的。
蘇意歡卻并不因此而後悔摘了兩顆明珠藏起來。
明珠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殿了。
傷口卻是可以掉了疤就長好肉的。
蘇意歡這樣安慰着自己,心情已然明朗了。
隻餘下蕭妍君憤憤不平地招呼丫鬟去拿傷藥紗布來,“我當真要去罵一罵這些奴才了,怎麼辦的事,容貌對于女子來說多重要,更何況是嫂嫂你的,若是當真留疤了,我定要叫犯事的,臉上全劃出一道一模一樣的口子來。”
蕭妍君後頭的話特意走到門口,大聲沖外頭喊了一嘴。
蕭妍君的話是說給奴才聽的,進了蘇意歡耳中,她隻覺得心尖一陣一陣發顫,連連道:“不用,妍君當真不用為了我這樣。”
“嫂嫂也就是你寬厚了。”蕭妍君接過丫鬟呈上來的帕子,想要替蘇意歡擦傷口。
蘇意歡心虛得緊,哪還敢讓蕭妍君來幫忙,“我自個來吧。”
見蘇意歡執意,蕭妍君把帕子遞給了她,歎氣,“得虧哥哥如今是醒了。不然你是沒見前幾日府裡那些奴才的懈怠樣……”
“怎的……英國公府這般尊貴,也會有這種事情嗎?”蘇意歡透過銅鏡瞧蕭妍君。
“正因為是英國公府,才這樣。咱們這種人家,外頭看來自是再風光不過。裡頭的算計,真是數不清……若府裡隻有原先的老人,還不至于烏煙瘴氣一團糟,就是咱們當今的二皇子給哥哥塞進來幾個青樓女子……”
蕭妍君扭頭瞥了眼窗外,一拍桌子,壓低了聲,
“說起這事我就來氣!”
“想你救我哥哥一命,我也不拿你當外人了。”
“青樓女子?”蘇意歡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青樓女子怎麼了?”
蕭妍君湊到蘇意歡跟前,“你還記得前不久當今陛下病了的事情嗎,嶽甯内廣發告示,尋名醫聖手。咱們這位二殿下一見,便坐不住了,四處拉攏人。哥哥并不想站隊,開罪了二殿下,二殿下便要惡心人。選了十幾個青樓女子,叫哥哥在裡頭挑一位中意的做妻子!這是何等的侮辱啊!”
蘇意歡一扭眉,“啊,居然這樣!”
“是啊,那二皇子真是……”蕭妍君聲音不自覺又高了起來,蘇意歡拉着她的衣袖往下扯了扯,搖搖頭。
蕭妍君看了眼門外,這才按下脾氣收了勁,繼續道:
“哥哥當然硬氣地沒選,也不肯收她們做小妾或是通房,實誠地将二殿下徹底得罪了。隻是礙于皇家威嚴,他必須将這些女子帶回家。”
“哥哥本替她們贖了身,要還她們自由。誰知個個不領情,要她們出府,便尋死覓活,舉着匕首在門前哭,說哥哥無情無義。”
“哥哥沒了辦法,隻好讓她們進來做了丫鬟,可從今往後,咱這英國公府便像是漏風了一般,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陛下都知道,本是平白無故一件小事,譬如今夜哥哥看書看得晚了些,多燃了一支蠟燭,轉天陛下桌上便要多上一本奏折,參哥哥奢靡浪費,夜裡徹夜明燭,宛如白晝。”
“好在陛下是信哥哥的,也知道二殿下那些心思。唉……”
蘇意歡從前不懂這些,也不去在意這些,家裡有什麼事,風吹雨打,從落不到蘇意歡身上,一應的全是蘇淩抗下了。
如今聽來,才知道有人的日子居然過的這般棘手。
而蕭楚卿這人平時生活作風應該相當嚴謹,對自己極狠,故而得罪了什麼人,别人想拿捏他,也隻能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做文章。
蘇意歡心裡突然升起一束怪異的情緒。
她覺得蕭楚卿這人很好,
卻又有些害怕他。
“所以你往後得注意些,小心那些眼線。”蕭妍君同她說。
蘇意歡心道能不能有以後還尚未可知呢,隻點點頭,并沒有把這些話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