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蘇意歡抿出個笑,沖他點頭。
“忐忑……”蕭楚卿才不信她的鬼話,“不若我直接命人将你拖出府去,也省的你忐忑的功夫了,我也不必陪你走這一趟。”
“這場婚事有多門不當戶不對,有多勉強,想必你自己心裡也清楚。”
蘇意歡臉上的笑容凝固住,随即消失。
她再不說一句話,雙手搭在身前,快步往前去了。
*
挽芳閣
王慶禮早已恭候多時。
像是要在這裡驗收成果,蕭妍君也在王慶禮身旁,直待蘇意歡蕭楚卿二人進了門,才退到一旁,端來茶水。
蕭妍君全然沒管蕭楚卿冷箭一般的目光往她身上射,笑容甜甜地走到蘇意歡身旁,“嫂嫂,請。”
然後再走到蕭楚卿身邊,擠眉弄眼一番,壓低聲道:“請。”
在蕭妍君的監督下,這次敬茶十分順利和氣。
蘇意歡和王慶禮還有蕭妍君其樂融融,仿佛是一家人。
王慶禮越看蘇意歡越覺着喜歡,脫下自己腕上的翡翠镯子,戴到了蘇意歡手上。
雖然明知蕭楚卿是被迫收下蘇意歡的,王慶禮還是道一句,“陰差陽錯的緣分也是緣分,前塵事已盡,不妨珍惜眼前人。”
蘇意歡以為王慶禮說的前塵是蕭楚卿,眼前人正是在她跟前的蕭妍君和王慶禮自己,告訴她既然夫妻情愛求不得,便隻管與她們和和樂樂的做一家人,一個勁笑着點頭。
蕭楚卿明白王慶禮在點他,隻是垂下了眼,不發一言。
……
從挽芳閣出來後,蘇意歡一路笑嘻嘻的,喜不自勝地打量着自己腕上的手镯。
“蘇意歡,你跟我到書房來一下。”
蕭楚卿在前頭說完,方勵回頭看了蘇意歡一眼,随即推着輪椅拐了個彎。
想着蕭楚卿後頭沒說要将她趕出去的話了,蘇意歡以為蕭楚卿大抵也打消了要她小命的想法,颠颠跟在他屁股後頭過去了。
誰知一進門,蕭楚卿就是一句,“老實說吧,大皇子叫你來有什麼目的?”
“大皇子?”
蘇意歡被他猝不及防這一句,問得有些懵,隻顧得重複了。
天知道她與大皇子什麼關系?
半晌,她反應過來,才說,“我與大皇子沒有交情啊。”
這麼一說完,蘇意歡又覺得好像高攀了,改口道:“我一屆草民,哪有得見大皇子的榮耀。”
蕭楚卿卻似一句沒聽清,進而問,“要我的情報網?”
蘇意歡:“什麼啊?”
她要他情報網做什麼,
他蕭楚卿自己不說,誰知道他有那麼個玩意。
心裡愈發覺得莫名其妙。
蕭楚卿被方勵推到了金絲楠木桌後,兩邊香爐裡的煙缥缈纏着他,仿佛他周身冰冷的寒氣化作了實形,他冷不丁擡眸,像是深淵裡的蛟龍爬上岸來,盤桓着殺氣,
“還是說,大皇子想要我這條命?”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我是瘋了嗎!還是你瘋了!”
蘇意歡擰眉,徹底不想跟蕭楚卿打啞謎了,
“我曉得你不喜歡我,眼下大抵心情也不是很好,我先不同你說話了。你若是實在不願意認我,将我送回去便是了,何必這副模樣。”
“回去?呵,回你那座已經被人賣掉的小院?”
聽到這裡,蘇意歡腳步滞住,難以置信地接收了這個消息,瞬間覺得底氣沒了,一陣心虛,身子晃了晃。
但過了一會,她還是擡起了步子,要往門外走。
她實在不想受蕭楚卿這沒來由的無名火。
就在這時,
——“當!”
一柄短匕破空飛來,擦過蘇意歡的眼前,釘入門邊。
“話沒說清楚之前,你膽敢跨出書房半步,我叫你血濺三尺。”
蕭楚卿語調不重,輕飄飄就對她的性命下了懲處。
蘇意歡扶着門框,被那一下從眼前閃過去的尖刀吓得渾身僵住,汗毛像是炸開來,根根豎起,方才擡起來,差點跨出門檻的腳緩慢地收了回來。
她十分艱難地指揮着自己的身子轉了個彎,面朝蕭楚卿站着,話音顫抖,“你還要問什麼?”
蕭楚卿:“你為何非要來我府上不可?”
“不是,這不是……你,你昏着不醒,需要人沖喜,正,正巧,我爹欠,欠了賭債……”
被匕首的寒光晃得眼疼心虛,蘇意歡謹慎說着,
“我爹給我賣過來了。”
“隻是如此?”
“就是……就是如此啊。”
“撒謊。”
蕭楚卿武斷道一句。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方勵,去拿拶子來。”
“拿……那個,做什麼。”
“你既然不肯說實話,别怪我無情。”
“诶诶诶……”看着方勵出了門,蘇意歡伸手想攔,見攔不住,不自覺雙腿一軟,撲通跪了下去。
蘇意歡聽蘇淩說過拶刑。
那玩意夾手可疼了,雖說看上去不如其他刑具那般可怖血腥。
但十指連心啊!
在這刑具下,幾乎沒誰能挨住不說實話的。
蘇意歡也不知道這英國公府平日都幹些什麼勾當,主子說要一個刑具,下人那麼利索地就捧過來了。
方勵揮着刑具在她眼前晃蕩,蘇意歡直覺天都要塌了。
她明明該說的都說了,
為何蕭楚卿還是不肯放過她?
方勵彎下腰來,要把她的手指放進去。
蘇意歡自然不肯依,雙手往回縮着,一個勁地躲。
方勵怎麼也捉不住她的手,幹脆擰着她的胳膊,将她的手箍住,套進夾子裡,一手拉住拶子兩端。
蘇意歡盯着那竹節擠壓着她的纖纖白玉指,仿佛已經眼見下一秒她的指頭斷開來,鮮血四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