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朗:“我為何不能信,管他方士圓士,隻要他有本事,我就用。”
“不過楚卿啊,就算你不信這些,夫人也算幫了你的大忙,你得好好對人家啊。以後這等自損八百的法子,還是莫要讓夫人冒險了。此番要不是那個叫潇文的說漏了嘴,二弟怕是不會輕易讓此事掀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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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意歡的這一覺睡得很累。
待她夢過前半輩子所有令她記憶深刻的片段,四周便陷入死寂般的安靜。
一團黑沉沉的迷霧始終罩在她眼前,打不散,擺不脫。
蘇意歡直以為自己完蛋了。
她這是被蕭楚卿騙慘了,要下九泉見閻王了。
直到她看到一張冷冰冰的臉朝她湊近,恍若一座巨型冰山移動過來。
方才看清那人的眉眼,蘇意歡便沉了一口氣,随即慌不擇路地提起裙擺掉頭跑走。
幾步過後,她終是按不住内心的恐慌,啊啊啊啊啊地大叫起來。
“意歡……我的天爺,你可算是醒了!”
湘雲捂了捂耳朵,待蘇意歡消停下來,她高興地趴在床邊,問蘇意歡,“意歡你眼下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
蘇意歡愣愣睜開眼,盯着床頂一看就華貴無比做工精細的帳子,心卻是拔涼拔涼的。
這閻羅殿的住宿條件是挺好,但怎麼跟蕭楚卿卧房的布置這麼像?
太晦氣了吧。
“意歡,意歡你發什麼愣呢,你聽得清我說話嗎?”
湘雲的臉湊上來,擋住了蘇意歡的視線。
蘇意歡眼睛一瞪,又是一個激靈,她眼睛逐漸濕了,擡起手,捧着湘雲的臉頰,“湘雲……你怎的,你怎的也到這處地界來了?是不是,是不是蕭楚卿……”
湘雲也不知道蘇意歡這是發的什麼昏,忙把她的手拽下來,想要同她解釋,誰曾想蘇意歡根本不理會,一個勁地在說,“你受苦了,受苦了,苦了啊啊啊……”
直到蕭妍君一聲清脆的“嫂嫂”喚醒蘇意歡。
蘇意歡側過頭,哭聲頓時止住,她不可思議地叫了一聲,“妍君!?”
蕭妍君笑着坐到她床邊,點了點太陽穴,“嫂嫂剛解了毒醒過來,眼下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蘇意歡捧着湘雲的臉,将她小心挪開,随即低頭看了自己一圈,胳膊腿俱在,又聯系起方才蕭妍君的話。
她總算相信蕭楚卿那閻王爺沒把她這條命給收走,舒舒服服地長歎一口氣。
随即她想起妝奁,抓着湘雲的手問她方勵可曾給過她什麼東西。
湘雲記得方勵把東西給她時的鄭重,她點點頭,轉頭回東邊偏房翻箱倒櫃,從一個犄角旮旯裡摳出妝奁,忙跑起來,抱到蘇意歡面前給她看。
蘇意歡寶貝地摸了摸妝奁。
一顆心總算安穩地沉了下來。
蕭妍君的困惑早壓不住了,現下見着蘇意歡轉醒,精神頭尚可,便急不可耐地問了出來,
“昨兒哥哥下令叫我莫要靠近霁雪軒,将我趕去母親那陪着她,嫂嫂這又是中毒的,昏了快一整日,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接下來的一刻鐘裡,湘雲仔細地給蘇意歡和蕭妍君講述了前一天她看到的一切。
在湘雲的視角裡,這是一場蘇意歡受盡委屈的戲碼。
嫁妝被下人罵了窮酸還據為己有,甚至下毒坑害倒打一耙。
簡直慘的令人哀痛。
蕭妍君握着蘇意歡的手,直道她受委屈了。
湘雲被蘇意歡一睜眼以後的喊聲吓到,看過來的眼神總是帶着擔憂。
沒人知道蘇意歡有多忐忑,撐着床的左手,隐隐有些發抖。
這時,喬梨踏入門來,屈膝行了個禮,看着床上的蘇意歡,“夫人,公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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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雲和文竹替蘇意歡梳妝的這一段時間裡,蘇意歡突然回想起湘雲轉述時,尤其強調了蕭楚卿先前叫她塞進潇文衣櫃裡的東西。
“哇,我都沒想到,潇文居然藏了毒藥,心思太歹毒了。”
蕭妍君被吓得放言要好好搜查過丫鬟小厮們的屋子,莫要叫這等可怖的東西在府裡頭留下禍患。
蘇意歡卻是一點不震驚,一點不害怕。
因為她早坐在地上哭過一番了。
也隻有她知道,那東西本不是潇文的,更不是她們中任何一位的。
是蕭楚卿囑咐她放進去的。
那本是蕭楚卿的東西。
她也就是現下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一切不過是蕭楚卿的一場局。
而她蘇意歡隻是他的一顆棋子,他兩指纖纖,運籌帷幄,要她為他開哪裡的路,發揮怎樣的作用,她便非去不可。
不然就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