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風雪大驟,須臾間鋪天蓋地,屋内炭火暖意,卻抵不住心下寒涼。
“燕靖昭,你敢做不敢說嗎?!”
看着向晝雪被逼到極緻的神情,燕靖昭嘴唇嗫嚅了幾下,似乎有什麼話就要脫口而出,在最後關頭被他咽了回去:“王妃這話,本王聽不明白。”
“好。”鋪天蓋地的情緒即将反撲,向晝雪将頭瞥到一旁冷靜,發簪冰冷的寶石擦過她的耳側。
向晝雪深吸一口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臉側的碎發被一雙不屬于自己的手挽起:“宮中不太平,今年的阖宮夜宴不會太熱鬧,要不要留在府上,報身體不适就……”
“燕靖昭!”
向晝雪已經受夠了他這種模糊的态度,擡手便掐上了燕靖昭的腿側:“疼嗎?疼就像之前那樣,站起來啊!站起來吓唬我啊!燕靖昭,你别讓我瞧不起你!”
燕靖昭表情未變,任由向晝雪拍打錘楚,依舊不為所動,仿佛這條腿從始至終就沒有任何知覺。
可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向晝雪隻覺視線慢慢模糊,眼前的一切恍惚隔了一層水霧,最終水霧落下,啪嗒砸在地上。
哪有審問别人,先給自己審哭了的?燕靖昭伸手替她拭去眼淚,卻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被人一掌拍落。
“到了現在,你還在騙我!”向晝雪仰頭,企圖把眼淚倒逼回去,“燕靖昭,我在你眼裡是個傻子嗎?”
面對向晝雪的控訴,燕靖昭沉默半晌:“沒有。”
房間内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燕靖昭頗為無奈,微微歪頭反問:“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
聞言,向晝雪拂去眼淚:“所以,真相是什麼?你分明可以站起來的。”
“這很重要嗎?”
幾乎是壓着向晝雪的疑問說出來的。
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燕靖昭露出鋒芒的樣子,和她面前那個寡言可靠,以及對外展示的陰郁偏執截然不同,依稀可以窺見戰場上那個殺伐果斷的少年将軍。
“這不重要嗎?”向晝雪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他,“如果不重要的話,你為什麼要讓春蘭瞞着我?當年的西北戰場到底發生了什麼?”
燕靖昭再次沉默下來。
向晝雪也沒有逼迫的意思,隻是平靜的叙述着:“王爺知道妾身略學過些醫理吧,醫書上有提到,人體有些穴位是可以短暫達到毫無知覺的程度,同理,某些草藥也是可以做到的。”
“當然了,這些方法相對來說,對身體的損傷不大,但不排除一種可能——中毒。”
提起前兩種方法的時候,燕靖昭不出意外的沒什麼反應,可當向晝雪提到中毒的時候,她明顯看到了,燕靖昭的指節微微回縮了一下。
看來是這種可能了。
向晝雪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于是将快要放涼的藥膳遞了過去:“喝了吧。”
接過去的時候,她不斷觀察着燕靖昭的反應,奈何此人實在滴水不漏,根本就看不出一點端倪。
在燕靖昭接過去,準備一飲而盡的時候,向晝雪攔住了他的手腕:“你就不怕我下毒?”
燕靖昭的手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随後探究地望向向晝雪的眼底:“你會嗎?”
向晝雪不置可否,松了手掌。
下一秒,未曾完全撤離的手腕被人鉗制住,重新貼上了那雙溫熱有力的大手:“就算是也無妨。”
向晝雪順着掌心望向那人堅定的眼底,燕靖昭的視線始終不曾偏移,就這樣帶着她的手,含笑将藥膳一飲而盡。
看起來像是她親手喂的一樣。
所以哪怕真的是毒藥,他依舊甘之如饴。
完整的空碗被倒轉一番,确認裡面沒有任何一滴遺漏,才被送回向晝雪的手裡。
向晝雪仿佛被燙到了般,一下子收回了手,收拾東西的速度也快上了不少:“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燕靖昭抓住了她的衣袖,面對向晝雪不肯回頭的背影,指節輕輕晃動,“王妃這就滿足了?”
向晝雪偏過頭去,想要拯救出自己的衣袖,卻被燕靖昭一個用力,伴随着驚呼聲,天旋地轉間,她被燕靖昭穩穩地攬到了懷裡。
讓一張輪椅承載兩個人的重量,屬實是為難它了。
向晝雪掙紮着想要起來,不妨被燕靖昭摟的更緊。
“你要幹什麼!”
因為害怕傷害到燕靖昭,所以反抗的動作不痛不癢,燕靖昭很輕易地就鉗制住了她的手:“别動,有事要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