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五小姐,若有緣分,我們自會相見。”
話音未落,溫棠梨再一轉頭,那說書先生已不見蹤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溫棠梨心中一陣煩悶,她最厭煩這般故弄玄虛、說話隻說半截的人,叫人猜來猜去,卻始終不得其解。
夜幕低垂,戲台四周的燈籠高高挂起,暖黃的光暈灑在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映得每個人臉上都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彩。
台上的伶人手持折扇,笑意盈盈地環視衆人,聲音清亮如鈴,“各位客官,不妨參與一下這燈謎,猜中了自有小禮品相贈。”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掌聲如潮,熱鬧非凡。
伶人見狀,笑意更濃,擡手示意衆人安靜,随後朗聲道:“各位客官的熱情真是空前高漲,既如此,小的便再重複一遍燈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一字一句道:“‘叩别前人後,恰逢一口來’,打一字。”
話音落下,台下衆人紛紛交頭接耳,氣氛愈發熱烈。
溫棠梨站在人群中,手中握着那張傩面,心中卻泛起一陣猶豫。
想到這裡,她深吸一口氣,将傩面輕輕戴在臉上。面具遮住了她的容顔,也掩去了她眼中的情緒。
溫棠梨舉手答題,“命!”
耳邊卻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與她異口同聲,“是命。”
溫棠梨心頭一震,轉頭望去,隻見一個戴着赤狐面具的男子緩步走到她身旁。那面具的眼眶空洞,卻掩不住其後那雙幽深如潭的眼眸,眸光閃爍。
“好久不見,溫五小姐。”男人聲音低沉,帶着幾分嘲弄。
溫棠梨站在那兒一愣,随即輕笑一聲,語氣淡然,“裴二公子,當真是有緣。”
裴硯之唇角微揚,目光透過面具的縫隙落在她身上,仿佛早已看穿她的僞裝,“這面具,倒是襯你,看起來像是個張牙舞爪的小怪物。”
裴硯之又問:“一個人來的?”
“不是啊!”溫棠梨語氣坦然,目光透過傩面的空洞,直視裴硯之,“和朋友出來玩兒,結果被人群沖散了。”
裴硯之聞言,笑意瞬間一滞,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燕鶴明。”
溫棠梨點頭,“對啊,他和你一般大,你在書院應該見過他吧?”
裴硯之眸色一沉,聲音淡淡,“無聊的人。現在,你才是我的同窗。”
“現在又不在書院裡。”
“……”
這時,台上的伶人已帶動了全場的氣氛,掌聲如潮水般湧來,仿佛為兩人而響。
伶人輕盈地躍下戲台,走到兩人跟前,目光落在裴硯之的赤狐面具上,笑意盈盈,“這位公子,真是可惜了,隻差一點點,略遜一籌就能拿到禮品了。”
他說着,變戲法似的從身後取出一支不知名的鮮花,花瓣嬌豔欲滴。
未等衆人反應過來,他手腕又是一轉,鮮花竟化作一隻陶瓷風鈴,挂墜是金黃的麥穗,在火光下泛着溫暖的光澤。
伶人将風鈴遞給溫棠梨,“姑娘,這是您的獎品。”
溫棠梨接過風鈴,她擡眸看向裴硯之,卻見他目光冷峻,雖未言語,卻隐隐透着一股不悅。
她隻當是裴硯之輸了,心中不快,卻也不點破,隻是輕笑一聲,“裴二公子,看來今日是我略勝一籌了。”
裴硯之眸光微閃,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卻未達眼底,“溫五小姐,運氣不錯。”
“是實力,是我的聰明才智。”溫棠梨驕傲叉腰。
話剛出口,溫棠梨的神情卻隻是一滞,腦海中蓦然浮現出說書人那意味深長的話語。
燈謎的謎底是:“命”。
這個字仿佛一根細針,輕輕刺入溫棠梨的心頭,讓她原本輕松的心情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
她擡眸看向裴硯之,目光中多了一絲探究,“裴二公子,你信命嗎?”
裴硯之聞言,眸色一沉,語氣冷淡而堅定,“不信,你呢?”
溫棠梨沉默片刻,目光望向遠處燈火闌珊的街市,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不知道。”
裴硯之側眸看向溫棠梨,“溫五小姐,似乎總是在擔心一些有的沒的,或是還未發生的事情。”
他語氣輕緩,卻字字清晰,“在我看來,今日既是豐收節,便該好好享受這熱鬧與歡愉。畢竟,詩會舉辦在即,這一次我一定會赢你。”
溫棠梨聞言,先是一怔,随即輕笑出聲。她擡眸看向裴硯之,眼神明亮,不服輸的眉毛皺起,“裴二公子倒是自信滿滿,不過,勝負未定,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接連答了幾道燈謎,戰況激烈,引得圍觀人群陣陣喝彩。溫棠梨四勝三負,裴硯之反之,兩人勝負難分,氣氛愈發劍拔弩張。
台上的伶人卻苦了臉。
這活動本是為了讓衆人參與,熱鬧一番,哪知這兩位大佛一來,竟将燈謎答了個七七八八,旁人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伶人搓了搓手,賠着笑上前,“二位客官,才思敏捷,實在令人佩服。不過,可否給其他客官留些機會?”
裴硯之聞言,懶懶一挑眉,“也罷,大人不跟小孩搶東西。”
溫棠梨一聽,頓時不樂意了,擡手便指向他赤狐面具的鼻尖,語氣不滿,“你難道比我大很多嗎?就幾個月而已,裝什麼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