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東門出雲沒想殺白天羽。

隻是打到興頭上一時不想收手，順便想吓一吓人。

卻沒想到經過雙方這麼一場交鋒，白天羽的黑刀已經抵擋不住，在他這最後一擊之下直接斷刀了。

東門出雲沒太在意，手腕一翻，就勢收刀。

“你敗了。”

白天羽渾身一顫，頹然的放下手，垂首怔愣的看着手中的斷刀。

範遙在人群中搖頭，“白天羽這次斷的不隻是刀，還有那一身傲骨。他若不能重整意志，白家神刀恐怕就此沒落了。”

“活該！”琵琶公主幸災樂禍，“就這樣的人，還想讓東門歸順他，真是想得美！”

沈輕離淡淡道，“本就是雲泥之别。”

趙決跟着點頭，“這下天下第一刀可算有了姓名了。”

聽到他們的話，白天勇和馬空群氣得臉色鐵青，然而敗局已定，此刻無論說什麼都隻能惹人鄙薄，隻好閉口不言。

白天勇當先跑向白天羽，馬空群猶豫一下，和易大經跟了上去。

東門出雲不是個在勝利後還對敗者洋洋得意多話的人，總歸這天下第一刀的名頭，他已經拿到手了。

他沒再和白天羽多說，也不看跑到白天羽身前的三人，轉身回顧四周圍觀的人群，顯露在外的碧眸鋒芒湛湛。

“你們還有誰，”他的聲音又緩又沉，似帶着威吓，又似含着引誘，“想試一試我的刀？”

衆人在方才一戰中已窺探到了他的實力，心頭震顫又恐懼。

此刻聽到他的問話，竟面面相觑，無一人敢應聲，更無人敢上前試他金刀鋒芒。

此前暗藏鬼蜮心思、意圖趁他和白天羽兩敗俱傷好做個最後的得利漁翁的人，也萬萬沒想到他的武功境界竟高出白天羽這許多，更是在這短短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勝了白天羽，且自身毫發無傷，讓他們的算計打了水漂。

“怎麼？”東門出雲戴着面罩，衆人隻聽到他一聲輕笑，“藏寶圖不想要了？樓蘭寶藏不想要了？”

此話一出，倒是激起了一些人的好利之心。

想到那傳說中富可敵國的樓蘭寶藏，心頭的恐懼與猶豫頓消。

甚至看着東門出雲身上在陽光下華貴富麗的金飾，仿佛看到了那龐大的一國寶藏，心中貪念再起。

“他隻有一個人，我們這麼多人，未必不能赢他！”人群中有人當先開口道。

“對！”又有人大聲說：“他和白天羽對決了這麼久，定然損耗極大，趁現在我們圍攻上去，把藏寶圖奪過來！”

“雙拳難敵四手，我們有這麼多人，不必怕他！”

衆人七嘴八舌道，卻無一人敢當先出手。

“廢話這麼多！你們不敢上，我先上！”一個身穿白衣的豔麗女子飛身而出，手中長鞭一甩，呼呼作響，帶着十足狠辣的勁道和去勢。

身後是頹然癱坐在地的白天羽等四人，東門出雲也不後退，金刀挽了個刀花，那長鞭就纏在了金刀上，攻勢頓消。

“姑娘就是魔教大公主花白鳳吧？”他直接叫破對方身份，語聲中甚至含着笑意，“我倒是未料到，魔教竟也對這樓蘭寶藏感興趣。”

東門出雲所說的魔教并不指明教，而是崛起于西南的一個神秘教派，其名正是魔教。

因同樣來自西域，且行事同樣神秘，時有江湖人将明教與這魔教混為一談，但這确為兩個教派。

明教源自于波斯，現任教主為陽頂天，教義是懲惡揚善度化世人，過去因長期受到朝廷壓制，因而行事隐秘，且明教中人大多行事随意不羁，久而久之便聲名不佳，被人稱之為魔教。

而真正的魔教正是西南一個承襲了數百年的神秘教派，他們行事詭異莫測，野心勃勃，數百年來曾無數次意圖入關，并進一步入主中原武林，與中原正道為敵。

這魔教設立四大天王與四大公主，花白鳳正是大公主。

東門出雲沒見過花白鳳，但他在這沙漠經營數年，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因而對這周圍這群人的身份來曆都了解了十之七八。

“這世上的奇珍異寶、财富秘藏，甚至武功秘籍，哪一樣不是能者居之？”花白鳳冷笑一聲，“這群來自中原的所謂江湖正道都伸手了，我們又怎能錯過？”

東門出雲輕笑一聲，手腕一動，金刀便甩開長鞭。

那長鞭如蛇一般彈旋而去，回擊向花白鳳。

若非她躲閃得快，就要被自己的鞭子打中，在衆人面前鬧了個大笑話了。

“這倒是有趣了，” 東門出雲慢悠悠掃視衆人，“諸位應該都是中原正道江湖人士吧？這是要和魔教同流合污了？”

“什麼叫同流合污？”花白鳳身後一個身穿青衣的清麗女子柔聲開口，“有道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東門衛主手握這麼一大筆财富，也莫怪惹得人眼紅了。”

東門出雲緩緩點頭，似在贊同，“你說得有道理。”

迎上東門出雲的視線，青衣女子面色微紅，柔聲道：“東門衛主武功蓋世，人品端方，我派教主時有贊譽，若東門衛主願歸入我教，樓蘭寶藏我等願分毫不取，甚至還可助您解了眼前這困境。東門衛主覺得如何？”

話音剛落，周圍頓時響起了一陣不滿的議論聲。

“青鳳！”花白鳳冷斥一聲，目光陰沉。

“大姐。”花青鳳絲毫不懼她，微微一笑，自帶一股書卷氣息，仿佛知書達理的深閨女子，與眼前大漠黃沙兵戈交織的場景極為不相符。

她面色從容，“東門衛主如今……可說是天下第一刀客了，我相信比起樓蘭寶藏這死物，教主更願意手下添下一員大将的。 ”

在她們二人說話的時候，東門出雲隻低頭打量自己手中的金刀，右手翻轉刀身，細細欣賞那上面鑲嵌的寶石和流轉的血光，仿佛在看世間最美妙的風景。

“東門衛主覺得如何？”花青鳳看向東門出雲，眼底隐含羞意，“若東門衛主應下，青鳳願為衛主擔保，衛主若入我教，我……教主定然不會薄待于您。”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位魔教女子的心思，衆人心思各異，心頭盼着東門出雲性傲不肯答應。

畢竟東門出雲本身就已是一塊難纏的骨頭，若再加上魔教中人相助，他們今日定然是讨不了什麼好處的。

在各色各異的目光下，東門出雲随手将金刀搭在肩上，似沒看到花青鳳隐隐羞澀泛紅的臉頰，姿态随意而閑适，連語氣也是漫不經心的。

“你們啊，怎的一個個都要我歸順呢？難道不知曉……”

倏地，他語聲驟沉，目光幽暗，聲音是面罩阻隔不了的冷沉，“在天上飛的雄鷹，是絕對當不了别人腳下的狗的！”

“東門衛主……”被他突變的态度一驚，花青鳳還要再說。

“不必多言。”東門出雲冷冷打斷，金刀一橫，厲聲道：“要上就一起上吧！我已不想和你們這群貪财好利的鼠輩多說！”

“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花白鳳當先應道，長鞭疾甩而來。

與此同時，人群中飛出數十位蒙面人，手持各式武器，從四面八方圍攻而來。

“遭了！”

場外的範遙暗叫一聲不好，像他這樣常年行走江湖之人，自有一雙利眼，隻看那數十個蒙面人的起勢，就知道他們的身手絕佳絕非泛泛。

東門出雲占據黑戈壁這麼多年，恐怕也礙了不少人的眼擋了不少人的路，如今眼前不隻是為了藏寶圖而來的人，定然還有不少人意圖趁這個機會除掉他。

這時，又有人大聲道：“大家快上啊！不能讓魔教的人搶先了！”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這一聲叫喚之後，幾乎所有人都紅了眼，紛紛拿起武器蜂擁而上，生怕落于人後。

範遙猶豫一下，飛身而起，“我去幫忙。”

沈輕離緊随其後。

趙決身份特殊，早前東門出雲就耳提面命不讓他卷入此事。

但見着眼前場景，禁不住摸着袖口躍躍欲試，被了解他性情的薛同義和宋向明護着後退，遠遠避開這處亂象。

老闆娘着急不已，不斷推搡身邊的金刀衛，“你們快去幫忙啊！”

琵琶公主也着急道：“你們衛主有危險，你們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事先得到命令的金刀衛卻紋絲不動，牢牢護在她們周身。

曲無思看了眼他們，躍身脫離金刀衛，拔劍沖入人群。

然而人太多，範遙沈輕離及曲無思各自為戰，很快被人群沖散。

曲無思的武功到底不算太高，面對圍攻很快左支右绌，性命攸關之際，卻是一柄黑色斷刀替她擋住了刺向胸口的劍刃。

擡眼望去，卻是剛才被東門出雲擊敗頹然消沉的白天羽。

“當心些。”白天羽沉聲道，臉上已不見頹敗之色，返身與白天勇一起對付那些圍攻之人。

“大哥……”馬空群欲言又止，“我們為什麼不……”

“三弟，”白天羽面無表情，反手将一個偷襲之人抹了脖子，“我雖然不是什麼聖人，卻也知曉道義二字。”

馬空群無言，隻能将方才那陰暗心思埋在心底。

東門出雲沒想到，這群看似烏合之衆的人群中竟然隐藏着這麼多高手。

就他能辨認出來的，就有數位魔教高手、蒙古人、紮木合的人，甚至還有一個蒙面人的武功路數隐隐有東瀛忍術的影子。

紮木合的人和蒙古人都是老對手了，那東瀛忍術雖然奇特，卻也不過是些唬人的花架子。

武功最強的是一位使劍的灰衣蒙面人，招招狠辣無情，劍鋒皆是朝着他要害而去。

且這人出手毫無顧忌，一心隻為殺他，絲毫不在意是否會誤傷他人。

此外最難纏的卻是那位魔教三公主花青鳳。

這女子看似文弱，卻是使得一手蠱術，與花白鳳配合默契，縷發奇招，讓他防不勝防，不時就感到一絲暈眩。

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對方的面容尤為可愛，令他觀之心生親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