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理龔滄,皺了皺眉——地不地獄的先放一邊,這村子莫名其妙的很是眼熟。
“沈奕!”
龔滄又喊了他一聲,沈奕才回過神,望向他:“幹什麼?”
“她說我們下地獄了啊,”龔滄低聲說完,指着往前走去的大部隊,苦兮兮地哈哈笑着,“怎麼可能呢,對吧!”
龔滄滿臉希冀地望着他,瞳孔顫抖,眼中乞求。
沈奕無言。他知道,雖然還沒出事,但龔滄快被吓瘋了,他想要沈奕說出附和的答案,哪怕那隻能給他微弱到還沒一粒沙重的心安。
沈奕哈哈笑了兩聲,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麼,跟上大部隊走了。
“沈奕!”龔滄快哭了,追了上去,“沈奕!”
*
一行人跟着村婦往裡走。
“咱們楊莊子呀,已經沒幾口人了。”村婦說,“因為之前……哎,不說不說,這麼喜慶的日子,不能說之前的晦氣事!總之呀,這好不容易有兩家人結婚,村子裡面可得熱鬧熱鬧!”
“你們這些從村子裡出去打拼的孩子也都給面子,都回來參加婚禮了,老張家跟老李家要是知道了,肯定高興!你們這麼給他們面子!”
村婦憨厚地笑着,領着他們一路往前走。
漸漸地,前面吵鬧了起來,歡笑聲合着爆竹聲響成一團。
有人放了鞭炮,那噼裡啪啦的聲音震天響。
沈奕長得高,人快一米九多,高中還是籃球隊的。他墊了墊腳抻長脖子,往前一看,就見路盡頭那邊一片紅豔豔,在灰蒙蒙的村子裡十分紮眼。
紅绫高挂,地上都是爆竹炸過後的紅色碎片,空氣裡都蕩着煙火的嗆味兒。人們都穿得很是喜慶,站在路兩旁拍着手,大聲地笑鬧着。
見到村婦帶着一群人來,就有個中年男人招了招手,朝她喊起來:“趙大娘!這兒呢!”
村婦原來姓趙。
趙大娘應了一聲,帶着一群人上了前去,高高興興道:“瞧,人我都帶來了!看看咱們村的孩子,個個都一表人才呀!”
“哎喲,還真是!”
村人們一下子全都烏泱泱地圍了上來,将他們十幾個人圍了個水洩不通,個個臉上挂着笑容,你一言我一語地對着他們噓寒問暖。
“這是老錢家的吧?真是長大了,現在比我都高了!”
“在哪兒上班呢呀?”
“一個月多少錢,有女朋友了沒?”
“哎喲,這是老孫家的吧!哈哈,我都認不出了!還記得我不?”
“我是你常大姨啊,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村人們哈哈大笑起來,有人嗔怪旁人玩笑開得緊,有人笑得爽朗。
衆人哈哈幹笑幾聲,有幾人出言應付了幾句。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一臉懵逼——他們居然也對這情形感到疑惑。
有人偏頭望向旁邊的人:“這怎麼回事?”
“不知道,這怎麼回事啊?”被問的人同樣疑惑,“不應該啊,沒見過這麼有活人感的關卡啊。”
“會不會是油鍋?他們這麼好聲好氣哄着我們,就是盤算着要把我們投油鍋裡?”
“那是守夜人的事兒啊,跟這些NPC有什麼關系……”
“那也對。”
龔滄聽得還是一頭霧水。他心裡焦急暴躁恐懼,剛想找沈奕商量商量,一群村人就把他們連推帶拽地推搡進了屋院裡。
這家人屋院大開,門兩邊還貼着對聯。院子裡面更是喜氣洋洋,滿目皆紅,地上也有一地爆竹殘骸。
滿院子都是桌子,每張桌子上都已經有三四盤菜了。
村人們将他們按在一張大桌子上,笑着讓他們等着婚禮開始,随後便四散開來,忙去了。
十幾個人圍着一張農村常有的木頭大桌子,面對着桌上的幾盤子菜,沉默了。
好久都沒人說話。
院子裡的村人們忙碌不停,鍋碗瓢盆咚咚锵锵的,一盤又一盤的新菜被端上桌子。
院牆上全是大片大片的紅,看起來是用紅漆特意塗了,大約是圖個喜慶。
院子中央搭了個台子,台子很簡陋,上頭鋪着紅地毯,後邊用木頭搭了個架子,上頭也挂着紅绫。看來那就是結婚時要用的台子,新郎新娘待會兒就要上那個台子結婚了。
“這到底在搞什麼,現在都還沒響播報。”
黃毛終于耐不住沉默,開口說,“這地獄讓我們吃席來了?”
“确實好奇怪啊,這到底哪個地獄?”
這些人說的話,龔滄真是越聽越聽不懂。他抓住旁邊的沈奕,說:“哎,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咱好好的玩着鬼屋,怎麼現在跑到這種荒山野嶺吃婚席來了……沈奕?”
沈奕側身靠着椅背,人正向後望着。他看着忙碌歡笑的村人們,隻留着個後腦勺面對龔滄。
“沈奕,”龔滄叫他,“你看什麼呢?”
“這地兒有點不對。”沈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