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舌地獄裡的冷雨也一直在下,下得一直很冷,可沈奕突然渾身都滾燙起來,燙得身上一陣陣被火灼了似的疼。
他走到廢墟前,脫下了衣服,搓了搓身上。
身上還是陣陣火燒似的痛。
耳邊,女人的聲音撕心裂肺,一直在喊,喊得沈奕也跟着心髒一陣突突,難受得打緊。
沈奕記得這聲音,他在夢裡聽過,這是他夢裡的那個“媽”。
【你怎麼回事啊你,啊!?奕哥兒,你從小到大那麼懂事那麼聽話,怎麼現在跟個瘋子似的!】
【你非這樣是吧……你非這樣是吧!】她喊,然後碰地接連摔碎了幾個碗和盤子,朝他怒不可遏地大吼,【我看他們說對了!你這混蛋就是中邪了!!】
【驅邪!】她說,【我現在就去找王神婆,要給你驅邪!!】
【我——】
突然一隻手伸到跟前,在沈奕眼皮子底下沒十公分的位置,啪地打了個響指。
沈奕吓得一哆嗦。
他擡起頭,西裝男站在他跟前。
“回神了,鬼哥。”西裝男收回手,“都叫你好幾聲了,你怎麼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想什麼呢?”
女人的聲音在耳邊驟然消失,火燒聲也一并沒了。
沈奕回過神,松開手,胳膊上那仿佛要被生生燒下去一塊肉似的燒痛也沒了。
怔了片刻,沈奕擡頭,朝西裝男笑了下:“發了下呆。”
“别發呆了,還要找婚轎。”顔畔站在廢墟裡面,手叉着腰說,“早點找到,早點回去。把這東西交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個任務。”
“如果沒有任務,我們正好就去查查,查當年那個跳河自殺的到底是這村子裡的誰。”
“也是,這事兒跟‘鬼新郎’關系好像很大。”西裝男轉頭,“你還不清楚吧,沈奕,播報裡的童謠不是随便唱的,那是通過這關遊戲最重要的線索。我們得去找清楚,那個童謠裡的鬼新郎到底是誰,再看他到底有什麼‘罪惡’。”
沈奕才想起來,遊戲的通關規則是終結地獄裡的罪惡。
他揉了揉腦袋,點了頭:“行。”
“找婚轎,”西裝男說,“走。”
那三人便走進廢墟,來回翻找了一會兒。
但很快,西裝男就發現事情沒這麼簡單。
“不對,底下的東西都脆了。”
他踢開一道木頭,見下面還有個長條木頭。
手上剛一使勁兒,那玩意兒立馬咔吧一聲,在他手上碎了。
西裝男啧了聲,直起身:“不可能在下面,這下面都是脆脆鲨啊。”
“看起來是這樣。”顔畔納悶,“那婚轎到底在哪兒?這地方應該就是‘破廟’啊。”
“總不能這村子裡,有兩個廟吧?”
“怎麼可能……”
沈奕伸手進廢墟底下,抓住了個什麼東西。他用力一拽,就聽底下咔吧一聲。
他也把東西拉斷了。
底下的東西是真的脆。
沈奕唉聲歎氣,摸索了下,抓住被他拉斷的上半截,把它拿了上來。
是一隻被燒得五指扭曲、掙紮得極其不自然地根根彎折着的斷手。
沈奕:“……”
他沉默了。
他抓着這隻手的小臂。
整隻手臂都已經被燒得漆黑了,燒得皮包骨頭沒二兩肉,簡直和溫默的獵殺場裡的那些陰森的鬼手沒差。
手腕上有一圈什麼東西。
沈奕被吸引去了目光。他伸手,摸了下那圈東西——是一圈手繩。
他捏着手繩搓了搓。
上頭的黑灰掉了下來,露出裡頭鮮紅的顔色。
這區區紅繩居然沒被燒掉!
如此完好無損!?
太不科學了。
沈奕想着,又覺得在這個地方找科學的自己也是腦子有點問題,沒再過多在意。他蹲下來,把斷手放到地上,将這圈紅繩解了下來。
他把上頭的黑灰全部搓掉。
紅繩露出了真面目。
這就是一圈很素的紅繩,沒有任何裝飾,隻是幾條紅繩編在一起而成的一圈手繩。
沈奕莫名覺得這手繩有點眼熟。
在哪兒見過——也不奇怪,這種樸素手繩,到處都有賣的。
身後突然投下一大片陰影。
沒有任何預兆,來人并非一點點接近的。他突然出現,一瞬間就站在了沈奕身後。
不巧,沈奕打量紅繩打量得入神,完全沒注意到不對。
他以為是西裝男過來了,自言自語着:“來得正好,你看,我……”
他邊說邊回頭。
回過頭的一瞬,他立馬喉嚨裡一啞。
穿着一身紅嫁衣的鬼新郎,手打着一把血紅的油紙傘,站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