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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孤煙望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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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沒有想到義姁這麼快便知錯服軟,許懷遠眉間掠過一絲極為驚訝的神情,但刹那間轉瞬即過。身子下意識地前傾欲去攙扶,忽想到什麼卻又生生止住,最終狠下心背過身去。

仍是言辭凜冽:“你且在此跪上半個時辰,就當是長長記性。”說罷,許懷遠幹枯如柴的手指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輕輕擱在案上。他渾濁的目光掃過牆上的四個字,聲音泛起一絲難以察覺柔和:“若有人故意瞞你宮規,陷你于不義,你更要活得清醒。”

義姁擡眸,望見那小案上竹簡邊上赫然寫着兩個字。

宮則。

這卷泛黃的簡牍上,記載着大漢未央宮所有的規矩禮儀。

*****

半個時辰過去,義姁膝下已被青磚浸得透涼。臘月天雖裹着厚絮衣,起身時仍覺腿麻如蟻噬。她揉着酸脹的膝蓋,拿起案上的簡牍便回了住處。

寝院西南角落槐樹下,有一口黑色大陶缸,表面已經微微磨損。聽說是前朝幾個有名的侍醫常用來儲藥,後來廢棄後便轉移到了寝院中供署中人日常所用。宮人每日都會往這黑陶水缸中注滿清冽井水。

趁着義姁罰跪的功夫,江祿和其它幾個宮人已将藥材搬運完畢,如今正倚着缸岩,捧水澆在汗濕的脖頸上。

義姁本欲直接回房,忽想起方才江祿替自己的出頭之事,便繞上了前。

許是察覺到了靠近的腳步聲,倒影裡的那張臉唇角一勾,雙手猛地舀起一捧井水,揚手潑向身後。

“啊!”

這一潑準的離譜,不偏不倚地全部撲到了義姁的臉上,她猝不及防裝的後退半步。冰涼的水花劈頭蓋臉砸來的瞬間,像無數根銀針紮在臉上一般刺痛。她本能地閉眼縮頸,任水流順着鬓角滑進張開的嘴裡和衣領。

可待涼意漫過全身,緊繃的筋骨竟似春陽化開,她感受到了一種濃霧散開般的、前所未有的輕松感。她抹了把臉,竟氣不起來,反是坦然地笑了出來。

江祿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拱了個虛禮,語氣輕飄飄:“恭喜宋義姁,此番吉人天相又逃過一劫!”

知道江祿在調侃自己,義姁斂了笑意,搖頭歎道:“生死劫數,一生遭逢一回已是僥幸,像我這般短短數日幾番涉險...”說到這,她垂首輕歎了一口氣,自嘲道,“實在是沒什麼好恭喜的。”

“害!”江祿不屑的甩了甩手臂,寬慰道:“走都走過來了,就别擔心那麼多無用的了。”他又走上前幾步,手掌貼在嘴邊湊近義姁的耳朵,故意壓低了聲音道:“那姓吳的和上面那個,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兒,沒什麼腦子的。比起你差遠啦。”

聞言,義姁噗嗤笑了一聲。低頭之際,忽覺額間一暖,粗麻衣袖擦過發梢。擡頭時,江祿已經收回了手。

見義姁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江祿愣凝了片刻,忽的仰頭朗聲一笑,神色坦蕩:“你額上有水珠。”

義姁也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後,一把推開了面前的江祿,揶揄道:“你衣服上都是汗,全擦我臉上了!”

許是被義姁這麼一說,江祿有些不好意思,輕甩衣袖,負于身後。旋即假裝咳了數聲,又道:“話說回來,昨晚你究竟遇到了何時?我可不信許醫令會叫你去宮外買藥。那姓吳的可時時刻刻都盯着你呢!”話畢,他兩指頭戳着眼睛龇着門牙盯着義序。

義姁心想,自己與江祿一同進宮,他對自己頗有關照,二人交情也算不淺。隻是她答應為那玄衣男子施針之事尚需保密,且自己借機探查封令一事,也不想将江祿牽扯其中。

便随意找了個借口:“當真是出宮買藥,隻是後來被守衛攔在了宮外罷了...”話及此,她忽然想到了符節之事,趕忙問道:“聽聞前幾日少府新發了符節,咱署中可有收到?”

“你說的可是這個?”江祿說着,從衣襟裡掏出一塊竹狀物件,“約莫是你被關在掖庭的那幾日,少府派人送過來的。咱署中衆人常需出宮采買藥材,鄭醫丞便給每人發了一枚。”

瞧着義姁不自然的神情,他約莫也猜出了七八分,輕輕拍了拍義姁的肩膀寬慰道:“罷了,他有你瞞你不給,你自去讨要便是。咱署中又非他一人說了算,莫為了這種事氣壞了自己...”

“我沒氣,”義姁眉頭緊蹙,低頭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喃喃道:“我隻是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對我。”

“難道隻是因為我是一個女子嗎?”義姁忽然擡起頭,目光流轉地盯着面前的江祿,眼神中恍若閃過一絲委屈的神情,但霎那間犀利轉瞬即過,化成一臉的苦笑:“他未曾這麼對你和柳嘉吧。”

江祿的心愣了一下。自那日應試與宋義姁初逢,她向來是以堅韌獨立的一面示人。從孤身闖入滿是男應試者的招新之試,為留太醫署不惜受刁難也要完成考核,到那晚冒死也要去救治難産的王美人,在掖庭獄受了二十闆子也愣是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回來。他一直都覺得眼前的女子是個奇女子般的存在,堅強的像是曠野中一顆野草,還從未見過她這樣的神情。

可她問及鄭守業對自己和柳嘉是否也如此時,江祿卻說不出話了。他深知個中緣由,自己生性善交際,向來八面玲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故而鄭守業對他還算客氣。他雖時而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遠不如宋義姁這般直面沖撞的果敢。方才他雖為了替義姁出了頭,可鄭守業揚言要将她送到掖庭獄時,他也未曾挺身而出。至于柳嘉更不必說,妥妥的藥呆子一枚,整日便是捧着他的藥書,也隻有那些老侍醫願搭理他。

于是隻能尴尬地朗聲一笑,輕聲寬慰道:“ 這世上,總不乏小人。但有小人之處,亦有君子。至少許醫令與我是向着你的。”

聞言,義姁失笑:“看來你這是自比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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