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昭王與林家長女的婚期推遲了近兩個月。
大婚這日,天氣悶的很,清晨還有些熹微的日光,等到了中午就已經烏雲密布,整個都城都像個蒸籠。
不過這鬼天氣絲毫不影響都城百姓的熱情。平昭王頗得民心,他娶親,大街小巷都圍滿了人,為了一睹王爺尊容,也為了沾沾喜氣。
敲鑼打鼓了一整天,好不熱鬧。
晚上宴席,好幾個人輪流上前勸新郎官酒,平昭王也來者不拒,一連好幾杯酒下肚。也許是興頭好,到後來杯中酒換了幾種,他也不記得了。
最後還是被侍從扶着進的洞房。
燭光下,林疏月鳳冠霞帔,靜靜端坐在龍鳳喜被上,心中忐忑也期待。
等了一晚上,等來的卻是醉得不省人事的新郎官。
“王爺怎的醉成這樣,你們也不知道替他攔着點?阿齊呢?”
侍從們紛紛搖頭說不知:“似乎進門之後就沒見過林公子了。”
看着已然熟睡的澹台淵,林疏月無奈地歎了口氣:“也罷,你們都退下吧。”
她默默自己更換了衣裳,等回過頭來,卻發現床上的人不知何時坐了起來。
“王爺,您沒事吧?要不要喝醒酒湯?”
入夜之後就下起了傾盆大雨,到現在都還未停歇。驟雨拍打着屋檐,林疏月就着花燭昏暗的光線端詳他的臉,卻不見那雙琉璃般的眼睛裡有絲毫醉意。
她擔心是澹台淵在強撐:“王爺今日也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疏月,答應我。”澹台淵清冷的視線注視着她,“今夜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離開這間屋子。”
“什麼?”
說話間澹台淵已經下床換了身玄色衣服。步态平穩,不像喝醉了的人。
“王爺,您這是要去哪兒?”
澹台淵回頭看向妝容還未來得及卸下的王妃,旁邊桌上還擺着原封未動的合卺酒。今夜是她的新婚夜,他不是不愧疚,可這點愧疚也不足以令他停下腳步。
“抱歉。”
見他并不打算如實相告,林疏月也沒有再追問,隻是取出了一把傘遞給他。正是當日遊船時澹台淵替她撐的那把。
“外面雨大,王爺注意安全。”
澹台淵走出門外,瓢潑大雨中站着一個模糊的人影,正靜靜注視着他的方向。
澹台淵慢慢撐傘走過去,沒走幾步鞋襪便濕了,他也不甚在意。
“怎麼在這裡站着?”
林若齊眉頭和睫毛上挂滿了大顆大顆的水珠,隻要輕輕眨一下眼睛,就會撲簌簌墜落,砸在澹台淵的鞋尖上。
淋濕的狗。
澹台淵頭頂的傘微微向前傾了點:“哭了?”
林若齊盯着他不言語,沉默地上前一步,低頭擠到他傘下,克制地落下一個吻。
或許是生怕身上雨水沾濕他的衣袖,這個吻隻是停留在唇與唇的輕觸,帶着點到為止的虔誠。
即使如此,林若齊臉上的水珠還是滴落在了他臉上,順着顴骨滑落,懸在他下颌。
澹台淵今天心情還算不錯,便沒有推開。
水汽傾入他的口鼻,兩人在吞沒天地的雨聲中心照不宣地結束了這個濕漉的吻。
與此同時,天邊傳來一聲信号,如果不細聽很容易被淹沒在雨聲中。
澹台淵用袖子替他抹了抹臉上的水:“時候差不多了,走吧。”
皇宮,天婺殿。
已經過了熄燈的時辰,皇帝卻沒有入睡,和衣坐在床頭,隻一遍遍反複擦拭膝上的劍柄。
不知擦到第幾遍,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轉瞬間戛然而止,一切又重歸寂靜。
“砰”!
門突然被粗暴地踹開,走進來一人影,手中持劍,劍刃上還淌着溫熱的血。
“父皇,兒臣給您請安來了。”
太子看他醒着,不由一愣,随即贊歎道:“父皇這麼晚都沒睡,是否早已預料到了今夜會有祥瑞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