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逐客的意思了。絡腮胡刀客“嘿”了一聲,覺得稀奇,視線在澹台淵臉上直打轉:“這比小娘皮還細白嫩肉的,弱不禁風一小白臉,你一個店小二護他作甚?老子今天還非要跟他讨教讨教不可了!”
說罷,竟有直接在店裡動手的意思。他話音剛落,其他幾個客人當即也圍了上來,卻不是對付澹台淵的,而是對着絡腮胡刀客的。
這裡頭有不少都是楊城本地在船上做工的,都是虎背熊腰的爺們。還有不少婦女老人,都是鄉裡鄉親的,認得澹台淵是教書先生。楊城人都是出了名的幫親不幫理,何況是絡腮胡刀客咄咄逼人,自然見不得這般有才有貌的先生吃虧。
絡腮胡刀客見他們人多勢衆,雙拳難敵四手,實在無法,隻好指着澹台淵的鼻子罵了幾句,悻悻地走了。
此時澹台淵已經緩和了過來,對幫助他的人們道了聲謝。小二帶頭道:“客氣啥啊!我還要多謝先生替我好好調教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呢!要不先生今晚去我們家吃飯吧?”
其他幾個家裡有孩子的也紛紛表示要請他去家裡吃飯,澹台淵好言謝絕了:“家裡已經備好了飯菜,時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今日多謝各位相救了。”
衆人依依不舍将他送出去,還有幾個想送他回家,在澹台淵的堅持下隻好作罷,目送他離開。
“說起來,先生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受到驚吓了?”
“估計是……你看那臉喲,本來就白,現在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看着怪讓人心疼的。”
澹台淵低着頭,快步往蘇府走。他生怕撞見剛才在茶肆窗外匆匆一瞥的人,專門走人迹罕至又彎彎繞繞的小道,是以等到了天黑才回到蘇府。
當歸念安兩人守在門口,等得脖子都要伸出二裡地外去,險些就要站成兩墩石像了。遠遠地終于見着了自家少爺,連忙欣喜地迎上去。
念安都快哭了:“少爺您可算回來了!您再不回來,我、我就栓條白绫上吊去了!”
他向來是個嘴上沒把門的,澹台淵也早就習慣了他動不動就要“上吊”的毛病,心知這次多少也是自己有些過錯,就順口安慰了幾句。
誰知念安瞪大了眼睛,立刻破涕為笑:“少爺安慰我了!嘿嘿!少爺心裡有我!我比當歸更得寵!”
一旁當歸卻有些擔憂地盯着澹台淵看了好一會:“少爺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我看您臉色似乎不大好……”
“無妨,不過是歸家路上遇到了學生,又不懂的問題請教了一會兒,不小心吹了點風。”澹台淵站在蘇府門口,總覺得四下都有眼睛盯着自己,“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哦哦!少爺快進去吧!家裡準備了好多好吃的,都是少爺愛吃的!”
一邊往裡走,澹台淵裝作不經意地問:“今年燈會請了都城裡的貴人麼?”
念安搖頭不知,當歸思索片刻:“這倒是沒聽說過,畢竟年年知府都會請,年年都不見都城的貴人來。不過都城那麼遠,想必也不會有貴人願意跋山涉水來這看個等會吧?少爺要是好奇,等會我去問問看?”
澹台淵抿了抿唇,還是點頭答應了。盡管隻是驚鴻一瞥,沒能細看,充其量不過是個身形相似的背影。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但願隻是自己看錯了……
“夫人怎麼來了?見過夫人。”
一進屋子,就見一個雍容美麗的貴夫人正坐在裡面,鳳眸淩厲,不怒自威。
“夫人可生氣了,少爺,這回我們可保不了你咯!”
念安悄咪咪對澹台淵吐了吐舌頭,做了個“您自求多福”的表情,率先跑出了屋子。當歸則是規規矩矩行了禮,退出去替二人關上了門。
蘇夫人冷哼了一聲:“你還知道回來?”
澹台淵垂下眼眸。他并不擅長與年長的女性相處:“蘇夫人……”
蘇夫人柳眉倒豎,像是要生氣,視線觸及他低垂的眼眸,饒是什麼氣都生不起來了,歎了口氣。
“淵兒,說了多少次,你既然成了我們蘇家的兒子,就應喚我母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