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是在半個時辰後發作的。

時知遠當時正在給殷元昭做早飯，突然就倒下了。幸虧殷元昭當時在旁邊打下手，及時接住他，否則怕是要一頭栽進柴火堆裡。

殷元昭這幾日被病痛折磨，若是平日健康的她一下便能将人扛進屋裡，此時還得一手拿着根木棍充當拐杖，好不容易才将人扶進屋裡。

時知遠的唇色已經白了，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身子也開始發燙。眉頭緊皺着，一看便知道此時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殷元昭心中實在是擔心，掐着時間去廚房将柴火滅了。

這幾日她時常看時知遠做菜煮粥，雖然一些複雜的她不會，但是煮粥的火候還是多多少少能把握的。從鍋中舀出來的粥看上去沒有糊也沒有夾生，已經十分成功了。

她舀了一碗粥放涼，然後坐到床沿看時知遠的狀态。

她沒忘記時知遠是在試藥，也沒忘記羅近生叮囑的記錄試藥過程，但她忘了讓羅近生給她帶些紙筆。

城東本不是什麼富庶地段，百姓家中自然不會準備什麼紙筆。他們這幾日也一直沒用上紙筆，此時需要了，翻箱倒櫃也沒找到。殷元昭隻能将就拿腦子記，生怕錯過了什麼會讓時知遠白白試藥，讓患疫百姓錯失獲救的機會。

時知遠的體溫還在一直升高，因為發熱，臉漲得有些紅，但嘴唇蒼白，看上去出氣比進氣多。

殷元昭告訴自己不能慌。

好在她在宮中雖然養尊處優慣了，但半年前的出征還是給她攢下了許多生活經驗，讓她此時不是兩眼一黑不知所措。

她從櫥櫃中拿出前幾日翻找到的白酒，将布沾濕了為時知遠擦拭身體降溫，此時她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有别了，将時知遠上衣脫了為他擦拭額頭、雙手和腋窩。她曾經聽軍醫說過，這是為高燒不止的人降溫的辦法。

中途時知遠醒過一次，殷元昭喂他喝了碗粥後，又昏過去了。

這一日裡，時知遠的體溫反複升高又降低，還嘔吐不止，到了晚上才平複下來。

夜裡，殷元昭撐着腦袋在床沿照看他，但這一日實在太過操勞，還是沒熬住睡了過去。

時知遠醒來時覺得喉嚨裡幹澀疼痛，一轉眼見殷元昭趴着床邊睡着了，手還抓着他的手，心中有些心疼。

他知道自己這一日折騰得不清，否則人也不會累得趴在床邊就睡着了。

他輕輕将手抽出，沒想到這一下便将殷元昭弄醒了。

殷元昭睡眼惺忪，見他醒了，以為是像白日時少有的醒轉，伸手摸了摸時知遠的額頭，看人不燒了才松了一口氣。

“還有沒有哪裡難受的？”

時知遠實在是心疼，看見自己心愛的人為自己如此操勞，心疼中又帶着些暖意。他本來就有些患得患失，害怕殷元昭這幾日與他在一起是因為可憐他，如今這樣，心中更是過意不去。

他下床一把将人抱上了床，殷元昭剛睡醒，腦子還有些不清醒，沒反應過來，沾了床才反應道：“你怎麼……”

兩人患病後，力氣一日比一日小，時知遠喝了藥後還一直是上吐下瀉又昏迷的虛弱狀态，可剛剛抱她時卻不見勉強。

時知遠赤着上身，伸了個懶腰，身上有在戰場上拼殺留下的疤痕，恰到好處的腹肌和胸肌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野性，他穿着衣服時看上去像個文官，沒穿時倒像個武将。他感覺到身體此時的狀态已經恢複了七八成，沒有患病時骨髓中都帶着的不适。

他低下頭，對上殷元昭疑惑中帶着期待的眼神，摸了摸她的頭，道：“我覺得我已經病愈了，今日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殷元昭聽了，睡意都散了，高興得直接環着時知遠的腰抱住他。

她向來都很克制，多年來的僞裝讓她善于将自己的真實情緒隐藏在面無表情下，少有時候會做出這麼将情緒外放的舉動。

兩人此刻都有些劫後餘生的體會。

時知遠就這樣站着任她抱着，手輕拍她的後背安撫她。但漸漸地，事情有些變味了。

殷元昭的臉剛好埋在時知遠的腰腹處，輕柔的呼吸打在他的肌肉上，讓他有些情動了。沒過多久，殷元昭也發覺了，她有些尴尬的放開人，鑽進了被窩裡：“那我先睡了。”

兩人的耳朵都紅透了，時知遠暗罵自己是個不争氣的，這些日子來，難得心上人這麼主動靠近他一次，居然就按捺不住了，實在是失敗。但是他又迅速原諒了自己，自己畢竟隻是個凡人，這種時候都不行那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他面紅耳赤地倒了杯水一飲而盡，壺裡的水還是溫熱的，疏解了他喉中的刺痛，但疏解不了他身體上的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