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具呢!”
姜藏煙怒道,“你丢哪去了?”
“家、具......”
白發少年不知是未料到會在這裡撞見自己的債主還是頭一遭被人拽着衣領逼問,竟詭異地磕巴了一下。
“…應該在我這。”
沈知還在旁默默地插話。
姜藏煙側頭看向他,卻未松手。
“這真是巧了。”
沈知還扶了扶鼻子上的木質視目法鏡,“天還沒亮他就帶了一堆破……”
大抵是見姜藏煙臉色不怎麼好看,少年頓了下,委婉道,“陣法被破壞的家具,讓我幫忙補一下陣。”
“沒錯。”
李星懸緩了口氣,傲然道,“我說了幫你複原,就會幫你複原。我瞧見衣櫃上有玄樞山的标志,就給你找了個玄樞山的人來修陣。”
“李兄。”
沈知還轉向他,表情認真,“我隻是玄樞山記名弟子,算不上玄樞山的人。甚至我這次來交流,用的也不是玄樞山的名額。”
“那你學的陣和他們的是一樣的吧?”
大抵是從未和人距離如此近過,被拽着衣領的少年隻敢看着地面,連慣常理直氣壯的語氣都少了幾分氣勢,“陣法功能一樣,成嗎?”
姜藏煙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這才松開手,“行。”
她信的,是沈知還昨日在飛舟上展露的陣法能力。
能在那麼短時間内就把飛舟防禦陣修好的陣修,給她補個鎮靈陣,應該沒有問題。
“既是你的東西。”
沈知還笑道,“那待我們吃了午飯,我直接去你那修?我觀你的家具可組成一個…特殊的陣,現場布置的話,效果可以更好。”
一旁,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将袖子卷起來準備幫姜藏煙揍人的江挽噼裡啪啦發出好奇的聲音,“你的家具壞了?他拆的?要我幫你拆回去嗎?”
“咳!”
李星懸忽然在旁邊咳了聲。
姜藏煙擡眸,正看見他耳朵根部被白發襯得分外顯眼的一抹紅暈。再掃過一圈,就見他們在這邊的動靜已引來不少人注目,于是道,“晚些和你說。”
“走,去我的法舟吧。”
被視目法鏡遮住了黑眼圈後,沈知還看起來精神多了,甚至不知從哪兒掏出把扇子,頗為二世祖地搖了下,“在白玉京出行,有船比較方便,雖然我的法舟小了些,倒也乘得下四人。”
“你管這叫小?”
片刻後,一行人來到書院西北處的渡口,齊齊發出疑問。
沈知還的這艘船,說是法舟,倒不如說是畫舫。長約三十來尺,足有三層樓台。雖未進行多華麗的裝飾雕琢,但站在甲闆上就已經被船艙裡鑲嵌的巨大靈石燈晃得眼花。粗粗感受一下撲面而來的靈氣,就知船上的聚靈陣不知置了多少。
李星懸更是沉思了一會兒,詢問法舟的主人,“我們是不是可以選修陣法課?”
當陣修看起來真的很有錢途。
“有是有。”
沈知還語氣凝重,“但李兄,符陣課的習堂就在書閣隔壁,你我都賠不起炸書閣的靈石啊。”
姜藏煙差點笑出聲,很是努力地忍了下來。但李星懸還是十分敏銳地忽然轉頭,朝她看了過來。
少女迅速擡起頭,假裝自己隻是在欣賞鑲嵌于牆壁上的玉色靈石。
也就是這瞬間,一道屬于危機的警告倏地閃過她的識海。
姜藏煙幾乎是本能地掃向了窗外,而一道人影也同一時刻沖了出去,出現在了船頭。
“怎麼了?”
沈知還一怔。
“有人在偷窺。”
姜藏煙的目光在渡口來回掃蕩,眉頭深蹙,“帶着很濃的惡意。”
“有嗎?”
江挽直接從船窗探頭而出,“我什麼也沒感覺到。”
“我也沒有。”
沈知還語氣遲疑。
“我确實感覺到了。”
姜藏煙卻很堅持。
她自小就對惡意的感知很明顯,但西北渡口的人并不多,基本上來去匆匆,甚至沒有人朝這裡看一眼。
“你沒錯。”
少年人清爽卻帶着幾分鎮重的聲音自船艙外飄來,幫她肯定道,“剛剛确實有人在偷看我們。很謹慎,速度很快,就一眼。”
自認識李星懸以來,姜藏煙還未見他語氣如此認真過,不由看向船頭,正正好看見他的掌心凝出一柄光影流轉的劍。
這柄由劍氣凝聚而成的長劍被他重重插向甲闆,而他就這麼雙手按着劍柄,亦如一柄劍一般,嚣張而傲然地守護在艙門口。
“沈知還,開船了。”
“李星懸!”
沈知還心痛地“嘶”了一聲,“你輕點,我的甲闆用的是千年雷杉木!”
“你開不開船了?”
方才還嚴肅正經的聲音瞬時變得暴躁。
姜藏煙這次沒忍住,悄悄揚了一下唇角。
因為她看見,外面那個語氣不耐煩的少年劍修正偷偷地把那柄劍氣凝聚的劍,朝上提了提。
*
陽光下的白玉京,水色澄澈,流光浮動,靈舟如雲,很快就讓一群少年人忘了方才的小插曲。
沈知還道自己是東道主,很是積極地給其餘三人介紹,“諾,南面是浮舟海市,入夜才比較熱鬧。裡面會賣各種稀奇古怪的靈器,符咒和丹藥什麼的。如果你們不着急回書院,我們可以去看看。”
“剛剛路過的是白家的靈植島。這一大片,全部是白家的靈植島。什麼?看不見?啊,差點忘了說,白玉京和書院一樣,空間層疊,洞天林立,咱們實際上能看見的島,不足實際數量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