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灑在院子裡。
一進院門,她便見孟逸興在月下紮馬步。眼下,天氣回暖了,但夜間依然涼意逼人。少年穿着單薄,臉色绯紅一片,顯然已經練了不短的時長。
他聽到動靜,擡眼一眼,見識孟照螢,連忙直起身子,小跑至她身前:“阿姐,你今日怎的回來了,可是有事?”
孟照螢伸手摸他的頭,被他靈活躲開。
“我額上都是汗。”
“阿姐還能嫌棄你不成?”話雖這麼說,卻也沒有強求,她收回手,看着孟逸興:“一會兒将軍也會來,你到時候可以找他讨教幾手,我先去找父親。”
孟逸興點頭,臉色漸漸凝重。他站在庭院裡,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回廊盡頭。
夜風拂過,他仿佛嗅到了濕潤的氣息,也許明日又要落雨了。
孟照螢走到書房前,深吸一口氣,叩門兩下,未等裡頭傳來回應便徑直推門而入。
孟文州正伏案批閱公文,見她闖入,一下變了臉色,怒斥道:“誰叫你進來的?”
孟照螢大步走到案前,将袖中證據重重摔在桌上,紙張散開,險些從案上滑落。她看着孟文州,聲音冷得像冰:“父親,訓我之前,您先看看這些。”
孟文州擡頭,瞥見那些熟悉的賬冊與信件,眼底氤氲一閃。他一把抓過手邊的信件,果見信件右下角赫然印着他的印章。他臉色驟變,看向孟照螢,聲音沙啞:“這些......你從何處得來的?”
“父親不必管我從何處得來。”孟照螢直視他的眼睛,語氣堅決,“你隻需知道,這些信件若是遞到皇帝受衆,孟家将萬劫不複。”
“你也嫁做人婦了,怎麼如此天真?”孟文州猛地站起身,将案上文案收拾幹淨,又快步走到門前,仔細關好房門,才轉身壓低聲音道,“這朝中誰人不貪,你當皇帝不知?”
“哦?那方才我将這些東西拿出來時,父親為何如此緊張?想來你也知道皇上最近要殺雞儆猴,你怕當人别人的磨刀石吧?”
孟文州語塞,臉色鐵青,擡手重重拍在案幾上,巨大的一聲響動,仿佛就能掩蓋自己的心虛,聲音卻有些發虛:“你既拿回來了,就無事了。”
孟照螢不為所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父親不會以為,我手上就這麼點吧?”
“你到底要如何?”孟文州聲音陡然提高,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隻能惡狠狠地瞪着她,“你别忘了,你也姓孟!”
“您這時候倒是想起來我姓孟了?怎麼,不懷疑我的血統了?”
“你......”孟文州怒極,伸手欲掌掴孟照螢。
孟照螢閃身躲開,這時,賀銘在門外聽到動靜,直接踹開門,幾個箭步上前,将她護在身後,狠聲道:“孟大人!不要以為你是阿螢父親,我就不敢對你出手!”
孟照螢安撫地拍了拍賀銘,輕聲說道:“我沒事。”
随即,她從賀銘身後站出來,提出自己今夜的來意:“若想安然無事,奉勸父親一句,現在是告病回鄉的好時機。”
“絕無可能!”孟文州一口回絕,他好不容易才在京中站穩腳跟,怎麼可能就此舍下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
孟照螢早知他不會輕易應允,好在她出發前,找系統問了點辛秘事件。
“父親若是不允,明日朝堂之上,你就會看到禦史參你的奏折!”說到這裡,她緩了一下,看着孟文州,語帶譏諷地說道,“你總是嫌我不像母親,也不像你,所以覺得我不是你的女兒。現在你的小兒子也大了,你看他像你嗎?”
孟文州猛地擡頭看着她,臉色鐵青,目光銳利,語氣冷得像冰:“孟照螢!你胡說八道什麼!”
孟照螢不為所動,目光在孟文州臉上巡視,看着他因為自己的話,氣得渾身發抖:“科舉前,靠發妻養家,為官後,靠側室娘家站穩腳跟,如今犯事了,還得靠一直厭惡的長女幫你收拾爛攤子。”
“混賬東西!”孟文州撿起岸上書籍朝孟照螢砸去,被賀銘制止。
“怎麼,敢做不敢當啊?”孟照螢面不改色,甚至微微揚了揚眉,繼續道,“連長女房中的丫鬟都能收入房中,我還以為孟大人臉皮厚如城牆,完全不在意呢。”
“哦,柳姨娘一直想要生個孩子,她努力了這麼多年都做不到的,姜姨娘一上位就做到了。”她輕笑一聲,意味深長地問道,“父親,你就沒有懷疑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