鲢湫被放出來的時候,還有些心有餘悸。
想他堂堂鲛人族的皇子,地位何其地尊貴,竟然有朝一日會被同胞兄弟打入水牢中。
他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是恨得咬牙切齒。王儲之位還沒有最終定奪,他鲢淇憑什麼就已經以新王自居,甚至還對自己發号施令?可他臉上的怒氣還沒來得及消下去,就被門前高大的守衛吓得噤了聲。
那鲛人生得高大,再加之面色不善,看起來倒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剝一般。
鲢湫立刻慫了,整個人垂頭喪氣地離開。
他想,索性先保住性命要緊,争儲之事可以之後再說。
然而他的這個想法在幾分鐘後很快改變。鲢淇就好像突然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鲢湫眼前,他正氣極,就看到鲢淇和水粼好似在密謀什麼。
“殿下,五皇子的事您怎麼看?”水粼彎着腰,一副谄媚的姿态,他很快輕輕打了自己一巴掌,又說道,“看我這記性,還叫什麼殿下,現在應該稱呼您,王。”
鲢淇冷哼一聲,似乎對于他的谄媚不甚在意:“派去跟蹤他的人有消息了嗎?”
水粼連忙點頭:“回來了,聽說他正動身回到王後母族那邊。”
鲢淇聽後,揚起一抹輕蔑的笑意:“詠知那個老不死的,果然告訴他了。”
“那接下來怎麼辦?”水粼再次看向鲢淇。
“鲢泉始終是我的心腹大患,”鲢淇目光冷冷掃向水粼,水粼都懷疑,若他的目光是利刃,自己早已千瘡百孔了,“他不能離開月螢海,你知道該怎麼做。”
水粼心髒猛地抽了一下,每當鲢淇用這種語調說話時,他都仿佛被一條毒蛇纏住了心髒,無法動彈。但他還是很快回應道:“明白。”
“等等。”鲢淇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水粼,他雙眼微眯,目光不知看向何處,很快他露出一個輕笑,“我們的獵物送上門了。”
這條小路鲢泉曾走過很多次,小時候每次父親将他關在屋子裡讀書,他都會從這條小路偷偷溜出去玩,因此這裡也成為了隻屬于他的秘密通道。
隻是鲢泉沒想到,這次他會在秘密通道的盡頭,看到那張他最不想看到的臉。
“五弟,這個時候你不在宮裡等着為父親發喪,跑到這裡來做什麼?”鲢淇一半的臉隐于黑暗之中,隻有隐隐的笑聲傳來,讓人聽了便覺得詭異。
鲢泉一雙眼睛盯着鲢淇,餘光卻在悄悄打量四周,他也笑道:“大哥剛剛坐上王位,此時不在宮中主持大局,不怕被别人鑽了空子嗎?”
“哦?”鲢淇揚了揚唇,目光中透着森然的寒意,“我這不就是正在防着有人鑽空子。”
頭頂溶洞上的水滴還沒滴落到地面上,眼前的兩個鲛人便化作兩道藍色的光,撞擊到一起。水粼看着自己額前的碎發,感歎自己還好躲的夠快,否則落在地上的可能就不是碎發了。
那兩人糾纏在一起,仿佛兩道光照射在溶洞中,一時間眼花缭亂,讓人看不清楚面前的事物。
不過片刻,糾纏在一起的兩人快速分開,各自退踞到不同的領地。鲢淇渾身還帶着駭人的氣勢,水粼一時間竟有些不敢靠近對方。
鲢泉擦了擦嘴角的血,心裡逐漸沒底起來,這次回來,他發現鲢淇的内力似乎變得更加深厚了,從前他還可以和對方打得不相上下,如今這一搏,他竟然處于下風。
鲢泉當然不會當着對方的面承認這一點,于是他咬了咬牙,故作輕松道:“一段時間沒見,大哥功力見長,恐怕這偌大的月螢海,沒幾個人在你之上吧。”
鲢淇笑笑,眼中有化不開的殺意,他掌心黑氣漸起,正要攻擊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餘光中。鲢淇想到了什麼,眼角帶了抹笑意,手下的動作不停:“看來混進來一隻老鼠啊。”
被比喻為老鼠的鲢湫猛地縮了回去,躲在幾人看不到的死角。該死的,他被鲢淇發現了。此時他應該逃跑的,可那鲢淇不知釋放了什麼威壓,竟讓他雙腳生了根一般,動彈不得,隻能在原地靜靜地看着他們厮殺。
鲢淇腳底仿佛生風,不過轉瞬之間就要和鲢泉面面相接,可他嘴上卻說道:“你若是求我,或許我會饒你一命。”
幾乎是下一秒,鲢淇的拳頭就能打在鲢泉的臉上,可他卻依舊說着這般冠冕堂皇的話,仿佛就是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才不至于背上弑兄屠弟的罪名。
鲢泉自然不會相信,鲢淇能饒過自己,現如今到了這種你死我亡局面,他也斷不可能折了傲骨,去乞求一個活下去的資格。
“廢話少說!”鲢泉靈巧地跳躍,躲過對方的攻擊。
鲢淇目的達成,逼近鲢泉,招招都帶着置人于死地的威懾。
鲢泉看着忽而靠近的面孔,驚覺對方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鲢淇的雙手在打鬥中,變作利爪,長長的指甲将鲢泉的皮膚刮破,幾乎要刺向他的眼球。
還好鲢泉閃躲及時,不至于變成獨眼魚。他停住,粗喘着氣,心中一陣後怕。這鲢淇怕不是練成了什麼邪功,他出招的姿勢怪異,動作也是又兇又狠,看起來實在不像他們鲛人族慣常使用的招式。
“你練的這是什麼邪功?”鲢泉這樣想了,也這樣問了。
鲢淇笑笑,沒想到鲢泉死到臨頭還有心情關心這些,于是好心情地回道:“邪功又怎樣?你還不是要死于這邪功之下!”
說罷,鲢淇不再猶豫,他魚尾重重拍在地上,濺起大片的水花,整個人快速地朝着鲢泉遊去。
先前的進攻好似在小打小鬧,現在的鲢淇幾乎是用盡了自己大半的功力,招招緻命。鲢泉躲閃不及,挨了一掌,頓時口吐鮮血,将四周的海水都染成了淡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