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莉絲就這樣還沒來得及思考，整個人被推着走上了一條未知的路。她知道塞西娅不會害她，便默許了她的這種行為，隻是她不知道，這隻會讓塞西娅愈發的得寸進尺。

塞西娅無法離開森林，她隻是帶着莉絲來到了森林的另一端。在那裡，遠不如她初次看到的羽族，那樣的美麗自由。

眼前的森林有些破敗不堪，深色的枝丫沒人修剪，隻得放肆生長。而隔着那些深綠色的植被，塞西娅小心翼翼地撥開那些礙眼的枝葉，莉絲這才得以看清真正的景象。

幾乎發白的破舊建築，牆皮幾近脫落，露出裡面灰色的牆體，草地上一群孩子穿着并不好看但卻整潔的外衣，他們看起來瘦弱，雙眼卻熠熠生輝。

孩子們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歌，悠揚的旋律飄來，莉絲聽不懂那歌聲，但她卻覺得有些悲傷。

“這是……”莉絲驚詫地問道。

“這是羽族戰亂後留下的遺孤。”塞西娅看向那群孩子，目光帶着缱绻溫柔，似乎這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是一個平凡的帶着慈悲之心的普通人。

戰亂？在很小的時候莉絲就已經與外界斷絕了聯系，有關羽族戰亂的事情，她并不清楚。

“是和精靈族的戰争。”塞西娅輕飄飄的話語壓的莉絲有些喘不過氣來，“為了争取盡可能的自由，我們隻能不斷用流血犧牲來換取更多的權益。可惜，事與願違。”

塞西娅隻用兩三句話，就将那段黑暗的曆史帶過，卻讓莉絲更加不寒而栗。如此多的遺孤，羽族究竟有多少子民死在了戰争中。

“其實這些孩子隻是一部分，”塞西娅似乎還嫌莉絲不夠害怕，雪上加霜道，“因為對戰争抱有濃烈的仇恨情感，大部分的遺孤在成年後，都會主動要求參加戰争，因此犧牲的大多都是遺孤。”

這樣循環往複，死去的人越來越多，而被遺留下來的孤兒也越來越多，埋藏在每個人心中的仇恨也越來越深。

“我……對不起……”莉絲如墜冰窟，隻是顫抖着嘴唇，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莉絲，放輕松，我沒有遷怒你的意思。在精靈王族面前，你我都是受害者。”塞西娅勉強扯出一個微笑。

天知道為什麼艾爾莎非要讓自己帶莉絲來看這群孩子，現在不隻是莉絲，就連她自己都被再次勾起了悲傷的回憶。

“莉絲最是心軟，看到那樣的畫面，她不可能沒有一絲觸動。”艾爾莎笃定。

塞西娅卻覺得隻憑這一點就讓莉絲改變想法，未免有些不切實際：“心軟隻是一瞬間，比起她自己的遭遇，其他人的苦痛是算不得的。更何況她本就軟弱，怎麼指望她因此改變心意？”

“軟弱嗎？”艾爾莎隻是重複了一遍沒再說話。

塞西娅不明白艾爾莎想做什麼，她看着莉絲帶着歉疚的目光，有一絲不忍，或許她應該說點什麼，來打破這種氣氛。

“其實我很好奇，精靈族為什麼對我們有這麼深的成見？”

莉絲張了張嘴：“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是很清楚，但也是知道一些的。

那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所以莉絲隻能從安妮那裡聽來。在精靈族的曆史上，很久遠的過去，大概是莉絲的曾曾曾曾祖父那一輩，一位精靈王子和妖族女子私通，生下了一個半妖半精靈。

那孩子出生便自帶精靈族和妖族的全部優點，在所有同輩人中脫穎而出。他登上皇位的那天，卻突然發了瘋，宮殿中的衆人幾乎都被他襲擊，死的死，傷的傷，那一年對精靈族而言，是沉重的一年。

莉絲也曾好奇地問安妮，為什麼他會在登基的日子突然發狂。

安妮隻道：“聽說他自小便被他那狠心的母親控制，體内種下了毒，平日裡雖看着與常人無異，其實早已是個活死人。”

這也意味着，他的所有反常行為，都來自于他的母親——那個妖族女子。自那以後，精靈族便對一切妖族恨之入骨，并不再允許王室成員與異族通婚。

他們仗着自己族群的先天優勢，睥睨所有妖族，将他們視作卑劣的草芥。甚至制定出荒謬的規則：不允許妖族離開栖息地，一旦發現，就地處死。私下和妖族聯系的精靈，一但被發現，也會受到同等的待遇。迫于無奈，妖族便隻能收斂妖氣，僞裝成人類去到外面的世界。

由此可見，在面對妖族這件事上，他們對自己人也同樣狠的下心來。

這一切，都是因為恐懼，那樣慘烈的回憶，他們不想再經曆一遍。

隻是因為個體而遷怒整個族群，實在是不夠明智，反倒有一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怯懦感。

想到這裡，莉絲竟有些想笑，這麼看來，精靈族很喜歡用囚禁這種方式來懲罰人。

“要不要過去看看？”

塞西娅清亮的聲音将莉絲從割裂的夢境中拉了出來，她怔怔地看着那些孩子們，其實她是有些不敢去面對他們的，隻是容不得她拒絕，塞西娅已經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那些原本遊戲的孩子們，看到塞西娅的出現，臉上都露出莫大的驚喜，但他們很好地掩飾起來這種情緒，很有眼色地看向一旁的老師。

老師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孩子們，過來吧。”塞西娅笑起來，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