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

到了莊廊。

與熱熱鬧鬧的江都不大同，這裡一切都典雅清幽。

莊廊是宣州的世族大家，至少半個州都是他們的。

他們與鳳郡衛家世代聯姻，互為表裡。

這一代，也不例外。

威武寬闊的莊廊大門，衛绛就這樣直直地進去了。

一路被引到了内庭，花園裡，一處曲折的闌幹處，正伫立着一道清婉的身影。

是莊茯。

他的未婚妻子。

與宏偉氣派的莊廊隔了兩三條街的客棧裡，臨街的地方，軒窗大開。

溫朝聽得聒噪，忍不住關住了這一扇窗戶。

小謝正在桌上轉茶杯，不厭其煩地旋擰。

他看着她專注機敏地等待着杯子停頓，不由得好奇，猜她能不能在最後一圈停下來前，一掌拍倒。

忽而“哐當”一聲，茶杯被拍定，像一頭幽咽的獸一口吞滅了夜。

降暮了。

莊廊燈火纏綿，亮如白晝。

巧合的是，他的夢裡也是白晝，清光楚楚，灑遍花間。

一身霧白的衣裳搖搖晃晃，在紛繁的花枝之間若隐若現，簡直快要溶在一處。

他擡手接住飛舞下來的花瓣，朝這花下白衣望去，模糊成一團淡淡的光。

——那團淡淡的光攏得近了。

小憩一陣的人，在燭光照亮的瞬間，不适地睜開了眼。

清婉的身影正在撥明燈火，房間一下子通透了，夜色退散。

她見他已經醒來，微微一笑，柔聲說：“真是不好意思，攪擾興緻。你方才在做夢？”

“并沒有。”

他沒有呓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