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
殘陽浸入一半,水線染成蒼烈的橘紅。
或許,更破敗一些的紅。
衛绛提着那一竹簍不時晃動的螃蟹,凝眉沉聲說:“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記得你是誰,但是我什麼都不要想起來,我已經成親了。”
莊茯默默地聽着,隻說:“這樣也很好。”她擡起美麗的眉目,光韻含傷,“你已愛上了她,是不是?”
衛绛眉頭凝得更緊一些,沒有立刻回答。
莊茯咬了一下嘴唇,強迫自己露出得體的微笑:“你不記得從前的事,就不再是從前那個人,我尊重你的抉擇。”
“多謝,多謝你。”
衛绛垂眉,轉身就走,仍然沒有多看她一眼。
莊茯覺得他錯身時的那一陣風,幾乎要把她撞得跌倒,但是她隻稍稍退了一步,就不動了。
這時候,夜色很快就降臨了,降臨得比他想象中快得多。
或許是因為他漠漠地伫立了一陣,并不想回去,也并不想離開。
他希望小謝會來接他。
但是,沒有。
他隻好自己往回走去,走向那個漆黑的巷口,轉過巷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絲煙火氣。
他擡頭望去,前頭不遠處,自己家着火了。
周圍救火的人把他推來撞去,他一刹放空了。
他們說,衛郎君,不去救火嗎?
他們又說,完了,完了,裡頭的東西都要着火了。
他悶悶地想着,完了,一切都晚了。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又一甩裝着螃蟹的竹簍,突然發瘋一樣沖進去——
火場噼裡啪啦地燃燒,他撥開着火的門闆,不怕燙那樣,在濃煙裡尋找。不知道是火場太熱,還是汗太急,他的眼角滲透一抹水迹。
熊旺的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直到燃燒得暢快了,不再剩下什麼了,才漸漸可以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