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突然想到上面來吹風了?”及川徹跟着及川真澄走上體育館的天台,隔着鐵網感受夏日黃昏的風。
場館裡的人還沒全部走完,但收尾工作除了那些直播用的專業器材以外已經全部完成,于是及川徹和及川真澄就悄悄從場館内溜到了天台上面——從岩泉一和岩泉堇兩人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于是就像過去的高中時代一樣,及川徹和及川真澄悄悄從自家幼馴染的視線裡溜了出去。
“……我果然還是想不明白。”及川真澄抓着自己的胳膊,露出了無奈的笑臉,“為什麼她們能這樣無條件地信任着我。别說隊友了,我連對手都已經不是了——我理應随着時間的流逝,消失在她們的世界裡面。”
同樣站在天台上的及川徹一言不發,安靜地聽着仿佛卸下了某些無形的重擔的及川真澄的自白。
“我從來沒想過我幾乎成了她們背後揮之不去的幽靈——雖然我發現了這一點,但我确實從未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及川真澄這樣說。
“或許你不介意把整件事情對我更詳細地解釋一遍?”及川徹開口,用像是過去和每一個女生打招呼一樣的語調詢問及川真澄,“畢竟你知道的,我對你們女排這邊的情況并不能算得上是有多麼了解。”
“這幾天和大家相處下來,你應該也知道最基礎的情況了吧?”及川真澄轉身,和及川徹面對面站着,“國家隊裡宮城縣出身的四個——算上小薰——還有那時候宮城縣高中女排之間的實力排序。”
“第一是毫無争議的完成了三年連霸的白鳥澤,而後是每一年都在決賽和白鳥澤角力的青葉城西,第三名才是在你我畢業之後那年取得了宮城縣代表名額的新山女子。”及川徹回答及川真澄,“我确實都已經知道了這些。”
“就像男排的影山憧憬着你一樣,小薰雖然去了東京的下北澤,但她依舊憧憬着我的背影——”及川真澄補上及川徹刻意避開的部分,“哪怕到了現在。”
“所以我隻是想不明白而已。”
“巴明明過去那麼多年都毫無迷惘地作為絕對王牌打到國家隊了!怎麼會因為我……怎麼可能就因為我……而拒絕跳得更高啊。”
仿佛洪水擊潰了堤壩一般,及川徹又一次見證了及川真澄劇烈的情感波動——和之前那次完全在及川真澄意料之外所以像是上湧到一半的胃酸被強行吞咽下去一樣壓抑下來的混亂情緒在傳遞給巴詩音的托球結束後一股腦地爆發了出來。
“這難道是贖罪嗎?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種說法更惡劣的玩笑了吧!!!”
“她明明可以把這支隊伍帶到更高的地方!!!”
及川真澄顫抖着低聲咆哮,像是瀕死的野獸。
——就像是被翺翔于天際的白鹫的利爪刺穿了血肉的小型食草動物一樣。
及川徹晃晃腦袋,把裡面不切實際的聯想丢了出去。
“就連小薰也是那樣。”
及川真澄的氣息變得平緩,聲調也變得平穩,就像一段樂章即将結束。
——但這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甯靜罷了。
“明明知道這樣打下去不會獲得勝利!卻還在縱容王牌!甚至跟着王牌一起躲避——”尖銳的控訴之後銜接的卻是無可奈何的歎息,“算了,另一個王牌和二傳手也是宮城出身的,對她們來說也是一樣的吧。”
“——隻要是及川的話肯定能做得比我們更好……”
“别做夢了啊!!!”
“……我記得決賽那天,女排的場館有救護車過去了。”及川徹估摸着及川真澄需要一個緩和的空擋,于是在這時第一次提起了兩人之間一直避而不談的那個過去。
——這是最好的時機。
及川徹确信。
“啊……你去看了烏野和白鳥澤的比賽啊。”及川真澄的怒火戛然而止,像是和及川徹一開始認識的那個時候一樣,随意而平靜地開口。
“所以……她們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及川徹微微一頓,終于來到了與過去的真相隻有咫尺之遙的位置等待着及川真澄親口給出回答。
然後,就像在青葉城西排球館裡及川真澄玩笑一般說出來的那句“畢竟最後一場比賽輸得那麼慘”一樣,現在的及川真澄用一種幾乎像是旁觀者了的平淡語氣對及川徹陳述出過去發生的事情,還有一點帶有本人主觀想法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