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來的村姑,我們段少爺豈是你能見的,去去去,快走,快走。”門口家丁不耐煩地上前趕人。
眼看那人就要粗魯地碰到柳葶苧,林燦一個閃身擋在她身前,擡腳将人踹飛出去。
頓時門口亂作一團,沖出來一群手拿棍棒的家丁将兩人團團圍住。
正激烈對峙着,突然門内傳來一道聲音。
“讓她們進來吧。”
隻見一位老婦人扶着丫鬟的手,緩步走來。她模樣略顯清瘦,白發绾成端莊的發髻,碧瑩瑩的翡翠簪子插入發間,面容雖顯老态,但那雙眼睛卻依然透着銳利的光芒,對視一眼便能洞悉人心。
段府衆下人瞬間垂頭噤聲。
林燦挑眉,想必這位便是如今段氏掌家的老太太,治家威嚴的名聲在外。
她看向林燦和柳涵柔,招了招手,“二位,可否茶廳一叙?”
段老太太待二人入座,囑咐丫鬟看茶,這才緩緩地問道:“二位,為何在我段府門前大鬧啊?”
“哎,我說老太太,咱明人不說暗話,就别裝模作樣的客套了。”柳葶苧冷哼一聲,譏諷道。
“柳姑娘倒是直爽,老身也就直說了。我孫兒是段氏長孫,和将軍千金的姻親已是闆上釘釘。”
她瞧了瞧柳葶苧的臉色,端起茶杯将熱氣吹散,啜飲了一口,又接着說道:“當然,身為過來人我也理解柳姑娘的心情,段家也絕不是那薄情寡義之輩。所以,待這門親結成了,再讓我孫兒納你為良妾如何?”
聽聞,柳葶苧一把将茶杯磕在桌上,茶水四溢,沿着桌面緩緩滴落在地。
她指着段老太太怒聲罵道:“我呸,你們欺人太甚。”
一旁的丫鬟立馬上前,大聲喝道:“放肆,你不過是一個鄉野村姑,聽說現已家破人亡,納你為妾已經是擡舉你了,就你這樣,連在段府當個粗使丫鬟都不配,還敢在此處大放厥詞。”
如今被人指着鼻子輕賤,柳葶苧努力壓抑着悲痛的情緒,眼裡蒙上了一層薄霧,攥緊的拳頭顫抖着,她好恨。
等丫鬟怒斥完這一串詞,段老太太這才緩緩擡手制止,“春華,不得無禮。”
丫鬟被柳葶苧眼裡像要吃人般的恨意吓到,噤聲低頭,退回段老太太身後,不敢再看她。
林燦見狀上前,拱手說道:“可否見段公子一叙?兩人實在無緣,隻當您心慈,讓二人作最後道别。”
聽聞,柳葶苧立刻站起身,扯着林燦的衣袖,“林姐姐,跟他們說什麼。”
段老太太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垂眸拒絕道:“大婚當前,孫兒自有他忙活的,怕是不便見客。”
“我就問你一句,我家破人亡是否是你的手筆?”柳葶苧咬牙,死死盯着段老太太,等她的回答。
段老太太擡眼,“柳姑娘高看自己了,我們段家豈會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有損百年清名。”
見她不承認,柳葶苧就要激動地撲上前去撕扯,林燦拉住了她。
“今日此情此景,本姑娘銘記在心,若你們敢動苧兒分毫,我定要讓你們血債血償。”林燦挑釁又堅決地說道,她與段老太太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似如兩把鋒利的尖刀交戰。
旋即,段老太太微笑着說,“姑娘,多慮了,二位慢走。”
林燦深深地看了一眼段老太太,拉着柳葶苧轉身離去。
屋内,叮裡哐啷的器物砸碎一地,林燦穩坐床邊,神色平靜地看着柳葶苧發洩。
“老不死的,肯定是她指使的,害我不成,竟殺害我父母。”柳葶苧雙眼泛紅,又緩緩蹲下,将頭埋進膝間,片刻後就傳來壓抑的哭聲。
“林姐姐,你我勢單力薄,段家官商勾連,隻怕要報仇是難上青天。”她哽咽着說道,“可是即便如此,豁出去我這條命,我也一定會攪得他們不得安甯。”
林燦看着她悲痛又決絕的模樣,偏過頭去,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其中真正的緣由,愧疚與悔恨像陰雨連綿般一直萦繞在心頭。
“撲通。”重物砸地的聲音。
柳葶苧竟倒地不起,呼吸驟然急促起來,痙攣着吐出一口白沫。
“苧兒!”
林燦伸手便探,“這是中毒了!”她回想了一下,段家可真狠,見柳葶苧既成孤女,便想趁機斬草除根。
林燦匆忙從懷中掏出一枚解毒丹,讓柳葶苧服下。她再度細探,神色大駭:“這毒竟為紅顔醉,七日内病情逐漸加重,直至撒手人寰。”
林燦冷笑一聲,“段家,既為保全這樁姻親,下此毒手,那休怪我無情了。”
最近的一處醫館坐落在長街的盡頭,前挂着一塊略顯陳舊的木匾,進門,牆上挂着幾幅經絡圖,以及朱砂寫的“懸壺濟世”卷軸,藥香氤氲,一切整潔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