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傳來一聲鷹鳴,何正白養的那隻鹞鷹撲打着翅膀,又撞到了緊閉的窗戶上。
“小雪!”何正白匆匆忙忙地打開窗戶,那鹞鷹瞬間撲入屋内,何正白小心地揉了揉它的翅膀,手指做梳,輕輕梳理了幾下羽毛。
他拆下小雪腳上綁的信筒,觀後,陷入凝思。
林燦仍然靜坐在床沿邊,看着展開的古星圖,她用指腹撫過紙面,觸及到的是柔軟的羊皮,上面群星散發着微弱的光芒,原本體内隐隐的躁動像是被壓制下來,神祈如感應到什麼一般,竟凝成鈎爪模樣,緩慢地朝古星圖探去。
忽然又瞬間消散,何正白走過來,緊張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确認屋内屋外都無人監聽。他低聲說道:“天色已暗,若再不下山,今晚便隻能留宿寺内了。”
一陣風吹,引得何正白打了個寒顫,見林燦目光存疑地看着他。
何正白擤擤鼻子,“我這身體我自己清楚,無礙的。我們還是盡早下山吧。”
林燦小心地收好那卷古星圖。
兩人拜别住持,出了寺内,遠遠看着城中燈火闌珊,竟映得整座山也仿佛被披上了一層薄光。何正白和林燦兩人走在林間小道上,小雪跟在身後,搖搖晃晃地想學何正白走路的姿勢,動作有些滑稽,因為台階光滑的原因,爪尖彎曲差點摔飛出去。
它撲騰了兩下翅膀,試圖吸引主人的注意,何正白的目光卻直直盯着青岚城内。
他指着城中最高的那處,邊走邊給林燦介紹道:“此高樓名喚摘星樓,隸屬于江湖派别摘星樓。看你模樣尚且年輕,你可曾聽聞?”
林燦此刻有些十分驚訝,内心琢磨着:“他雖知我覺醒了神祈,卻完全未曾提過妖女之名,難道他并不知我真實身份?”
她盯着遠處的摘星樓,沖何正白回道:“我原非江湖中人,這等江湖事,我從未聽聞,鬼宿神祈覺醒後,我體内便有了一些類似内力的東西,為了自保,隻好學武。”
林燦眸中帶了些黯然,“我父母被大火屠燒,若非如此,我這樣一個女子,哪裡會入江湖啊。”
看着林燦面色悲傷,何正白不忍地别開臉,“林姑娘,節哀,若是報仇,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必助姑娘一臂之力。”
提及傷心事,兩人頓時一陣沉默,林燦看着何正白的安慰之意不似作假,“他竟真不知我身份。”
林燦内心長舒一口氣,“若是對自己了解個通透,自己就十分被動了。”
何正白咳嗽一聲,接着說道:“摘星樓的樓主原是江南的商賈大家,早些年走南闖北販賣雜物,後因樓主夫人有孕,便定居于青岚城。樓主夫人癡戀星辰,樓主便斥巨資造了這座摘星樓供他夫人觀賞。後來摘星樓便在江湖上聲名鵲起,因手上有衆多門路,奇珍異寶、飛禽走獸等等,隻有你想不出來的,沒有他們尋不到的。”
林燦看了看身後亦步亦趨跟着的小雪,熟悉後再看,不覺鹞鷹的淩厲,隻剩憨厚。林燦不自覺地摸了摸它柔軟的羽毛,她問道:“那這鹞鷹,可是摘星樓處買來的?”
何正白笑了一聲,“這是我自小養的家鷹,不瞞你說,那摘星樓樓主何守山正是我爹,哪裡需要錢财來買。你别看它模樣笨拙,辦起事來卻十分有用。”
小雪似是聽懂了何正白的贊許,仰頭站立,興奮地叫了一聲,像個打了勝仗的将軍。
林燦聽到何正白是摘星樓少樓主時,十分詫異地上下打量着何正白,“你如此不掩身份,那如何入得了朝堂?”
兩人走了有一段時間了,何正白喘着粗氣,扶着路旁的樹幹休息半晌,繼續答道:“旁的人也隻知我是欽天監監正,不知我少樓主的身份,我也隻對林姑娘如此坦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是我将林姑娘視為盟友的誠意。”
“我小小女子,能結識您這般厲害的人物,也是我家門有幸。”林燦微微俯身行禮。
“林姑娘可别打趣我了,摘星樓之事我并不參與,至于欽天監監正更無實權,不過是我爹擔心我整日遊手好閑,給我買了個閑職,誰知我爹的身份一朝被朝廷所知,破格提拔了我,但同樣就是個邊邊角角的打雜小官罷了,不過這樣我也樂得輕松。”
何正白随手掏出懷中的一塊饴糖塞入口内,聲音含糊不清地介紹着,他将那饴糖又遞給林燦,林燦搖頭拒接,他隻好收了回去。
“何公子,古有外交盟約以世子為質,你這是做了朝廷的人質啊?”林燦同情地拍了拍何正白的肩膀。
“隻怪我爹财富聚斂太盛,惹來朝廷忌憚,可這江湖之事,朝廷插不上手,我是被我爹自己送上門來的,也是無奈。”
兩人說着說着,不多時便到了山腳,兩人在城門口的茶攤處坐下,在何正白的指使下,小雪已不知所蹤。
“林姑娘,你既是鬼宿星官,覺醒的神祈就沒有點什麼不同常人的力量嗎?”何正白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我能看到你印堂發黑算嗎?”林燦神神秘秘地說道。
“不是,真的假的?”何正白從椅子上跳起來,一臉驚恐地看着林燦。
林燦哈哈大笑,“騙你的,你會長命百歲的。”
林燦在剛見面時就細看過了何正白的神識,确實是與常人無異。之後何正白句句懇切,至少現在看來,他确實是為了那幅古星圖來接近自己。
林燦思忖片刻,釋放了些許神祈的力量,手腕上泛起絲絲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