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打探出點消息,一直尋你不得,都快急死了。”
柳葶苧一臉嗔怪,語氣中卻藏不住一絲擔憂。
說罷,她扭頭上下打量着何正白。片刻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上前撞了撞林燦的胳膊,低聲打趣道:“這是昨晚落水的那位文弱公子吧,遠瞧時還不覺,近看竟然頗有幾分姿色。”
“咳咳。”
何正白聽了幾句頓時臉色一片漲紅,他顯然沒料到昨日落水之事被她們看了去,一時間頗感尴尬,隻得轉過身去,低頭撣了撣袖口上的塵土,神色拘謹。
“你們怎麼遇到的?”柳葶苧擡眼問。
“偶然碰上,多聊了兩句。”林燦把柳葶苧的胳膊拉下來,語氣平淡地說道。
何正白站起身,拱手抱拳,從懷中掏出一封淬着金裂紋的請柬,遞至林燦面前。
那請柬的材質極為罕見,以雪枭的初翎為底,上面有細閃的金粉,邊緣鑲着一根漸變的鳥類尾羽。羽管中隐有星河倒灌般的流動水光,輕輕一傾,流光四溢。
“此為霓翮鳥的尾羽,三年可得不過五根。”何正白輕聲道,“明日摘星樓将舉辦一年一度的天琛會,此為入樓信物,還請林姑娘賞臉出席。”
柳葶苧眼疾手快,從林燦手中搶過請柬,好奇地仔細查看着。
何正白笑道:“這位姑娘也可作為林姑娘的親随一同出入。”
夜色降臨,冷風從何正白的領口灌進去,他猛地一顫,瑟縮得攏緊了衣裳,因傷病未愈,鼻尖泛着不自然的紅,臉上帶着一點倦意,隻有那雙水光潋滟的眼睛,随着新亮的燭火眨動。
他走近林燦幾步,低聲說道:“今日所言,煩請姑娘勿向第三人提及,以免惹禍上身。城中我會保你無恙,隻是還有些事更為複雜,行走江湖的第一要義是勿輕信他人。還請林姑娘萬事小心。”
言罷,他擡手沖柳葶苧作揖告辭:“青岚城正值節慶,花燈極為漂亮,可解心中憂郁。姑娘可莫錯過。我們明日再見。”
望着何正白略顯單薄的背影漸行漸遠,柳葶苧微歪腦袋,狀似認真地評價道:“這人姿色不錯,可這身體不好,隻能當個寵兒嬌養着。”
林燦聽罷,失笑着敲了敲她的額頭:“你這性子啊。”
“你今日都查到什麼了?”
面對林燦的發問,柳葶苧立刻正色坐好,興緻勃勃地說道:“今日街上可熱鬧得很,我聽旁人說,這青岚城是國師的頤養之地,貌似這兩日,皇城也有大人物要來。剛才那位公子也提到了節慶嘛,最近節目可多了。你猜最令人期待的是什麼?”
她賣了個關子,眨着眼睛故作神秘。
林燦卻不急,隻将茶杯穩穩托在掌心,任熱氣氤氲了眉眼。待茶水潤過喉間,她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若我沒猜錯,跟花樓有關吧。”
柳葶苧撅起嘴,指尖戳着茶壺,輕敲出叮當的脆響,“你怎麼一猜就中,無趣。”
“七日之後,便是這青岚城難得一見的品花宴,城中各大花樓将推選出自家最得意的花魁現場鬥豔,拔得頭籌的花魁不僅能留名《群芳譜》,還能去往皇城獻藝。”
提起這品花宴,林燦忽然想起那位玉茗姑娘,若論風華,怕是無人能出其右,也不知是否會參選。
雖然柳葶苧鬧騰着要看花燈,林燦還是堅持回了客棧,她急需一個人靜靜,将這局勢和利害關系想清楚。
夜歸客棧,林燦确保四下無人後,将那張古星圖重新鋪開。
忽而,那卷軸上的星辰竟然開始略微往上浮動。見狀,林燦吹滅了屋内的燭火,隻見圖上光點愈加明亮,林燦頓覺體内的神祈開始躁動。
她看見神祈凝絲成爪,緩慢地扒拉了一下卷軸的軸邊,原本聚簇在一起的星辰瞬間炸開,充滿了整個屋子,林燦覺得身體一輕,竟飄離了地面半人高。
一個個拇指般大小的星辰緩慢地轉動,林燦置身其中有些不知所措,此時一顆米粒大小的星辰吸引了她的注意,它閃着金色的光芒,運行的速度比其他星辰快上一倍,正直直地沖她而來。
“啊!”
林燦用胳膊擋在身前,卻見那顆小小的星辰穿過了她的身體直直前行,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林燦扭身目光跟上,發現它就像在快速地沿着固定的軌道運行。
“南方朱雀的星宿已經所剩無幾。”
她喃喃憶起何正白的話,古星圖中,朱雀方位所屬的一片的星辰果然稀疏,可不像何正白的圖裡那巨大的黑洞,還有星星點點閃爍着一些微小的光芒,卻有薄霧遮蔽,看不真切。
林燦看着小米粒星辰的軌道中心,那顆星辰四周包圍着一簇簇微粉的霧氣,看不全星球自身全貌,她想起出發去楊家莊前看見的那個夜空,方位對上了,就是它——鬼宿星!
林燦伸出手指剛想去觸碰,突然星光暗淡,四周陷入黑暗,她摔落在地。
“嘶”一時不察,林燦揉着屁股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細看古星圖又恢複了原樣,隻剩羊皮紙上的墨點,原本浮動的星光也消失不見,再無方才奇景。
敲門聲突起。
“客官,我給您送熱水來了。”
原來是客棧小二。
林燦收起星圖,開門将熱水接過,随口問道:“小二,你可聽說過城中一位何大人?任職好像是欽天監監正。”
小二明顯對此人很是熟悉,侃侃而談。
“你說是那位何大人啊!那位大人年紀輕輕就官封五品,原以為是個人才,誰知道整日就是吃酒逛花樓,毫無上進心。至于人品嘛,也談不上壞,最多就是玩心強了點,不過對我們這些下人可好,出手大方,像個财神爺四處散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