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的劍無往不利,你如今怎會留在孤身邊?”
邊無垠垂眸看着她,低聲繼續道,“若是孤的強權無往不利,為何還是沒能讓你心甘情願?”
是了,無論是她的劍,還是他的強權,都沒能輕易将張疏懷殺死。
她自然知曉今日行事莽撞,可她又怎會輕易承認。
魏溪齡抽回手,維持着自己的驕傲,說得不容置疑,“還是你不夠強。”
她眉眼飛揚,趁着邊無垠不防,一躍而起,他頭上那朵海棠花就被她摘了下來。
邊無垠自然伸手要奪回,魏溪齡一個轉身就躲過了他的手。
邊無垠才從魏溪齡身後貼上來,就已見她将海棠花撕得稀碎,口中還小聲嘟囔着:“早知道就勾引皇帝了,一個太子……”
魏溪齡這般挑釁,邊無垠哪會容忍,她話還未說完,臉頰已被他捏住。
他扭過她的脖子,迫得她仰頭看他,她這才見他早沒了方才的溫柔,眼裡冷若冰霜,出口亦是凍人,“你若再口無遮攔,孤就……”
玩過火了。
魏溪齡想要拍開邊無垠的手,可看着他生氣的鳳眸,她突然又改了主意。
邊無垠的威脅未能說出口,他感覺抓住她臉的掌心有些癢,垂眸看去,是魏溪齡伸出了手,她幾根手指在他掌心輕輕撓了撓,像是貓兒伸爪子求饒一般。
魏溪齡睜着一雙無辜的杏眼望着他,邊無垠一下就洩了氣,重話再說不出口,隻得又捏了捏她的臉,低聲命令道,“再給孤簪一朵,孤要最好的。”
他的命令毫無用處,魏溪齡不答隻是眨了眨眼,邊無垠蹙了眉,不滿地又捏了捏她的臉,魏溪齡隻好點了點頭。
可邊無垠一松開手,魏溪齡轉身就跑了幾丈遠,她一身粉色襦裙一路迎風,最終停在垂柳邊,她對他揚了揚握拳的手,笑道:“最好的在這呢!”
說着她就将五指張開,稀碎的海棠花瓣随風落入綠湖,紛紛揚揚,偶有一兩片飄落在她的裙角,她在旁眉眼燦爛,笑若春花,“你上當了呦,太子殿下!”
魏溪齡臉上盡是得意之色,邊無垠站在原地,貪婪地看着,恍惚覺得掌心的癢意還在,就連心上也被撓得癢癢。
春光無限好,稀碎的花瓣飄在綠湖上,心裡堵着的那股憋悶終于得以消散,魏溪齡拍了拍手,轉身就往朝明園裡走,腳步無比輕快。
她可從未想過,邊無垠竟是如此容易哄騙。
她更未想到的是,邊無垠好似根本不懼她變聰明。
花朝節後,邊無垠再忙,每日也會抽出一些時間,檢查她是否有練字。
起初,他要求她練字,她是極力不願的。
這不是明晃晃承認自己字醜嗎?而且臨摹的字帖還是邊無垠寫的。
魏溪齡隻瞧了一眼,就知兩人之間實力懸殊,有如天壤之别,她不想自取其辱,于是拒絕得幹脆。
況且魏溪齡也不是任由邊無垠擺布得了的。
但邊無垠提出作為交換條件,可以讓她與他的侍衛都輪番比試一場。
自來到東宮後,都是她主動挑釁,那些侍衛基本都是躲着她。而且邊無垠還不許她在東宮動武,她早就手癢癢了。
沒想這一次邊無垠主動把人送上來,魏溪齡自然心動了,于是便想着先敷衍了邊無垠再說。
直到瞧見了臨摹的字帖,不是《女戒》之類的書,而是兵書時,她才對邊無垠讓她練字的真實目的産生了懷疑。
魏溪齡假做不覺,故意問他那些字句是何意,他便一一詳細解答,極為耐心。
每日臨摹的字帖,都是一段兵法。
兵書用詞精煉,每次還未等她先問,他都會先給她解釋一番,引經據典,見她疑惑之處,還會一一解釋。
之後,才會讓她臨摹,完全不似單純的練字,倒像是他領着她學習。
魏溪齡也不戳破。
甚至于朝堂之上,或有關于張疏懷的事,邊無垠都與魏溪齡分析說道,毫無保留。
他領她明局勢思謀略,用她最熟悉的棋術解說朝堂風雲。
魏溪齡本就聰慧,更有邊無垠引導,自然就學得極快。
又是一日,春日暖陽撒入書房,吻過邊無垠纖長的手指,映得他眉目疏朗。
魏溪齡坐在一旁小榻上,一如既往抄寫練字,可宣紙上才落了一字,她又忍不住瞥向桌後的邊無垠。
他一如既往神情專注,一心忙于政事,書上時不時落下一筆,批下一字。
這些時日,邊無垠的書房魏溪齡來得頻繁,他桌上的折子和書信,他也并不避諱她看。
朝堂波詭雲谲,比棋局更複雜難懂,更何況還身處其中,無法探知全貌。
越是了解朝堂,她越是能體會邊無垠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