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移不開眼,讓她動了真心,甚至……忘了他們不過是一群文字拼成的紙片人。
……
兩人分别之後,谷星一路跑向破廟,遠遠地,就看到那邊紅彤彤一片,她心中一動,還以為是誰點了燈,心道:火還挺旺的。
可越是靠近,越覺得不對勁。
這煙怎麼這麼大?
下一秒,她猛地倒吸一口涼氣,腳下一頓。
破廟走水了?!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了上去,兩條腿拼命逆着人群的逃亡方向而行,奔向火光最盛的地方。
火勢滔天,濃煙翻湧,猶如一巨獸将四周吞如腹中。
她愣了一瞬,便咬牙回過神來。
“李豹子!!”
“包範!!”
“福旺!!”
她心跳如鼓,嗓子眼發苦。方才她親口吩咐包範等人先回破廟等她,他們現在又在何處?
那一片火海裡,有幾道黑影搖搖晃晃,模糊難辨,到底是人是物,她看不清。
熱浪撲面,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狠狠一咬牙,奪過救火人的水桶,從頭到腳澆了自己一身水,正打算沖進去時,卻被一隻手猛地鉗住了後腦勺。
“你這腦殼裡,是不是裝水都漏光了?”
谷星猛一回頭,就看見了小桃的雙面徒弟,邺錦明。
他一身灰塵,滿面煞氣,多日與師父分别留在京城收拾這破攤子已是極限,如今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人在他頭頂放一把火?
他理智全失,正欲發作,回頭一看,這一切罪惡的源頭竟突然出現!
谷星卻顧不上和他算賬,一把掙脫他鉗住腦袋的手,嘶啞地吼道:
“那幾道黑影,是人,還是死物?!”
邺錦明冷笑一聲,“是人是物又如何?這火,你救得了嗎?”
周圍人正一桶一桶地往火堆裡潑水,水聲嘶響,濃煙嗆鼻,可火勢依舊不減,反倒越灌越猛。
谷星心中一沉,荒涼、憤怒、驚懼交織成一股窒息的氣息,一口吞下喉嚨。
“谷主編!”
她猛地尋聲回頭一望,見包範衆人都在,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可那火一點沒停歇,燒了一整晚,從日落燒到深夜,最後隻剩下一片漆黑焦土。
谷星一步步走進那片焦土深處。
火苗已熄,地面還殘存着未盡的餘溫,燙得她腳闆生疼。
她停下腳步,望見兩具焦黑不成人形的屍體倒卧在殘垣之間,身形一晃,幾乎站不穩。月光如水,照得她的臉慘白如紙,連唇角都失了血色。
這火蔓延得這般快,燒得這樣徹底,怎會是意外?
“是誰……”她語調輕飄,像是自言自語,“官府?權貴?百姓?流民?”
“劉五爺?鐵頭張?”
她的目光落在那兩具焦屍體上,雙眼黑得像墨,沉得看不見底。
“到底是誰??!”
最後一句驟然高亢,震得人心神一顫。
遠處逃難的流民都不知她是何來曆,隻覺得有一女子忽然失控般質問天地,心中皆驚。
而包範等人也被她的聲音與眼神吓到,一時間無人敢出聲。
邺錦明正在為傷者上藥,聽見動靜,冷哼一聲,手一頓,将草藥重重地拍在傷口上,換來一聲凄厲慘叫。
“我若告訴你,你莫非要替他們報仇?憑你?!”
“嘿!你這人嘴巴能不能幹淨點?”包範哪能讓邺錦明這麼說谷星,急忙上前制止。
邺錦明根本沒把包範放眼裡,他語氣刻薄,還想再諷她幾句洩憤,誰料一回頭,目光與谷星撞上,心頭猛地一跳。
那雙眼不似平日跳脫,反而冷得發光。
邺錦明咬牙,偏頭避開她的視線,低聲吩咐衆人将傷者盡快送去對面的醫館。
等安置妥當,他轉身走回醫館院中。
隻見月光下,一群人靜靜排排坐着,而院子裡本種滿草藥的角落,已經被拔得幹幹淨淨。
邺錦明看在眼裡,腦中那根線終于“啪”地斷了,開口怒罵,
“觀你腦不堪用,手尤好動,不知這副德行是出自家教,還是天生失調!”
包範心驚肉跳,和福旺往後挪了挪。他是知曉這位主嘴巴的狠辣,谷星聽到這些,若是動起手來,怎是他們這些雜魚能幹預的!
可谷星把草拔得幹淨後,反倒平靜了不少。
她蹲在地上寫畫,聽得邺錦明的聲音靠近,緩緩停下了筆,盯着地上的草圖,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讀報。
“邺錦明,那放火之人……”
“如果我沒猜錯,是那些一直反對小報的流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