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人類,要面對無法忤逆的發|情|期。
如原始的猛獸,現世的野物,一旦進入合适的年齡與環境,他們便自動淪為繁育程序的機器。
Alpha瘋狂索取,omega動情難抑,二者長久而熱烈的結合将誕下新的生命。
而不管有沒有引入藍月能源改變體質,關于‘生與性’的定律其實仍亘古不變,無人不知。
因此,那名侵|略性十足的omega在此刻的衆人看來怪異至極。
他壓着另一個已成年的omega,老饕般吸取着對方頸間的氣息。
那也許是真的信息素,也可能是風靡至今的仿信息素香水。
但無論答案是哪個,都無法合理化他的野蠻行徑。
身後人看不見的地方,他已用鼻尖挑開海曼的衣領。
他的兩顆犬齒幫忙扒拉着布料,尖端若即若離,劃過一片玉脂白膚,引起身前人的顫抖。
這仿佛是惡獸進食前的舔舐,在試探并标記上自己的氣味。
他後來緩慢擡起左手,輕捏海曼咽喉的動作就愈發像了。
像要一口咬絕獵物的氣息。
“少、少爺——”
海曼淚眼朦胧,無力的身軀被恐懼填滿,一動不敢動。
他求救的目光亂掃,某位意想不到的人物出面了。
前次接送蘇羅的司機,今天仍是那身全黑制服,那張堆滿厭惡的冷臉。
他大步上前按住蘇羅右肩,将膠着的二人強硬分開。
施壓和支撐的同股力道一消失,海曼立刻跌坐在地,揪着衣領大喘氣。
“大庭廣衆之下,請少爺您自重。您傷勢才好,醉了就先回房休息,還是說,您需要在下扶您上去。”
司機聲音不大,但在落針可聞的廳堂裡迅速鋪開,一下傳至最遠。
他以‘喝醉’的說辭打掩護,可目睹全程的人們心中自有判斷。
剛剛那位蘇洛少爺是發|情了?
對着一個omega發||情??
還差點當着全部人的面要霸王硬上弓?
不得了的‘真相’通過無言的對視交換,賓客們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彙到另一處。
蘇霆元帥已來到溺愛的弟弟面前。
“真累了?”
蘇霆淡淡問道,沒給其餘人半點目光。
在‘兄長’的注視下,沉默的蘇羅終于又有了反應。
他甩掉司機的手,活動着肩膀,雙眼眯縫的樣子說不清是醉還是暈,又或是二者兼具。
“沒啦,是我太餓了。”他忽然拍着平癟的肚子,委委屈屈地嘟哝,“誰讓大哥你一直說要先招待客人,不然是沒禮貌,我剛剛差點以為海曼的脖子是夾心草莓巧克力呢……”
又一個‘真相’傳播開來,攪亂衆人心緒。
餓了就把别人摁牆上想咬?
糊弄誰呢!
事實證明,這真不是糊弄。
計時半小時,當蘇霆無條件偏袒寶貝弟弟,放他去用餐區填飽肚子後,所有人再一次見證這名青年堪稱恐怖的飯量。
二十人份餐食的長桌,他從頭吃到桌尾,一刻不停地往嘴裡塞東西,飛快咀嚼吞咽。
見過他這幅鬼樣子,剛才‘餓暈了’的借口好像也不是不能信。
但無論相信他與否,如今的人們都持有一個相同觀點。
還是别再去招惹他這位絕世怪咖了。
然而世間總是不缺挑戰異端,格格不入的膽大者。
當蘇羅撕咬肉排,吃得滿嘴鹹香油汁時,尼克·哈裡斯端着一杯果汁走來了。
他沒開口,對方也沒理會,僅僅是自然地接過他借花獻佛的‘貢物’,仰頭一幹而盡。
為青年豪放不似常人的飲姿,尼克失笑道。
“您還真是各方各面都别具一格啊,我的國王陛下。”
擦過嘴,蘇羅将手巾朝空盤一丢。
那精心設計又習以為常的動作,無一不像他的傲然睨視,如同金屬澆築的荊棘薔薇,漂亮亦堅不可摧。
“原來在你的認知裡,國王是最高地位麼?”
蘇羅眯眼質問,目光透着一絲危險的冷意。
“我這不是嚴格聽從您的遊戲規則嘛。”尼克攥拳捶捶心口,“我可是您最認真的俘虜,我記得我宣誓時背錯三個字,我回去後自覺罰抄三百遍呢,您要過目嗎?我還帶來了呢。”
瞧他一臉自豪地邀功,蘇羅又笑了。
非哂笑也非假笑。
平淡的笑意一閃即逝,是被不經意的逗趣戳中,從而牽動嘴角。
這是他初次在人前顯露稍微接近真實的一面。
換言之,他的确被取悅到了。
而為這再尋常不過的反應,金發青年的靈魂抽離了幾秒,飄飄然的感覺蔓延四肢。
于是,尼克·哈裡斯又更賣力地搭話,拼命搜刮前半生收集的奇聞異事。
他仿佛是想将整個大腦當口袋翻過來掏空,連線也要拆下一條條奉上。
他的喋喋不休又讓蘇羅成為視覺焦點,更讓與部下交談的蘇霆屢次走神。
不知第幾次替蘇元帥接話支開别人,季宇飛撞了撞對方手肘。
“我說長官,您要是真這麼在意‘寶貝弟弟’被一個下等兵勾搭,您就趕緊上去啊。”
仿佛過載的生鏽機器,蘇霆收回視線,蹙眉與季宇飛幹瞪眼。
——我去做什麼?
男人臉上明晃晃寫着反問,季宇飛仰歎扶額。
但發小的别扭性格卻非今晚的探究重點,他又靠近半步,壓制着嘴唇張合的幅度低語。
“怎麼樣,今晚備的菜有特别合您口味的嗎?”
收到暗話,蘇霆輕輕搖頭,也回道。
“全是吃慣的,沒有新意。”
縱觀全局,除了剛才小少爺引起的一場鬧劇,他們與各個眼線都沒在人群中發現端倪。
難不成,他們今晚注定要空手而歸?
“那既然您覺得沒新意,我去通知後廚一聲,給您再——”
‘改換新菜式’的暗語尚未說完,一陣騷亂便打斷了他們。
主角竟又是那名無法無天的白衣青年。
這次,他纏上了另一個高大威猛的alpha。
“為什麼你不肯?”蘇羅歪着頭打量,笑得純真無邪,“宴會都進行到一半了,總得有人負責暖場吧,該到你的表演時間了。”
男性alpha縮着脖子,不能躲更不敢逃。
左邊是尼克·哈裡斯攔路,右邊是海勒姆管家冷眼相對。
正前方,蘇羅身子歪斜,跷腿坐在紅絨金邊的宴會椅上,阿莉西亞緊挨着他将alpha盯住。
實乃插翅難飛。
“可、可是小少爺,我不會您說的那個、那個表演啊……”
窘迫如他,甚至都說不出剛才蘇羅嘴裡吐出的詞語。
“脫衣舞,很簡單的,隻要向人展示你的胴體,讓他們欣賞就好。”
好嘛,蘇羅不計較地再提醒了一遍。
“這這——這真的不行啊、我不會!”
相比海曼,常年做體力活的健壯alpha聲若洪鐘,他豁出去的大吼讓整排窗子都像他一樣瑟瑟發抖。
餘音回繞良久,就連阿莉西亞也用力甩頭,仿佛是被聲波震蕩大腦,神經刺痛。
她身邊的蘇羅面色不變,換另一邊的手托着下巴。
“不會?那你總會脫衣服吧,就從第一步開始學起。現在開始,否則——”
拖音的過程他身體前傾,笑中的惡意也在alpha眼裡放大數倍。
“否則,我就讓人扒了你的皮,挑掉你的筋,再挖了你的腺體和裆下的小肉塊,這樣一來,你的存在也總算有博人一笑的資質,也不會礙我的眼。”
這都不是胡攪蠻纏了,是完完全全的逼人就範。
承受的惡行等級翻倍,頂着重壓的男人忍不住擡頭。
他雙眸燃着怒火,胸膛似風箱起伏,用力擠出沉重的喘聲。
随後,他的理智被徹底引爆了。
“你、你——你不能這樣對我!蘇元帥不會讓你這麼做的!你簡直是欺人太甚!無恥下流!”
更響的吼聲引起一片嘩然,人們不再像剛剛自覺避嫌。
或該說,默許蘇羅能騷擾一個omega那樣對一名alpha随意欺侮,造成不可調和的沖突。
但念在他是人人敬仰的蘇霆元帥家眷的份上,他們止步于目光譴責,并在心中記下一筆。
見局勢不妙,季宇飛連忙看向蘇霆。
正欲詢問的他訝異地皺一下眉。
蘇霆沒有半點動作,石化般靜立。
不,說他是靜止不動還不準确。
男人眼神指向的地方雖是鬧劇中心,可卻沒為緊湊吸睛的情節投入,也沒被‘演員們’感染力十足的情緒觸動。
他似乎在謹慎分辨着,竭力追尋着什麼……
争吵快白熱化,東道主遲遲沒出面,又是他忠實且富有正義感的臂膀代為勞之。
黑衣司機面色無懼,這次随身附帶了一把佩劍。
“蘇洛少爺,還請您凡事三思而後行,請不要再為您與慷慨養育您長大的家族抹黑。”
男人用詞可謂刁鑽,企圖想讓蘇羅認清現實,擺正态度,否則就要當衆揭穿他是冒牌貨的秘密。
然而回複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狂妄。
“怎麼,是我大哥讓你來的嗎?”
“……”
先後兩次都是擅自行動,司機不發一言,是不屑更是不願多嘴牽扯蘇元帥。
若條件允許,他将拔刀斬殺歹人再自戕謝罪,既替蘇霆清理門戶,又切割關系不讓對方落人話柄。
能維護到這地步,絕非忠心二字能夠支撐。
沉默對峙良久,蘇羅閉上一隻眼,觑着對方腔調搞怪。
“哎——原來如此,你對我大哥有恩未報?”
“元帥……給了我容身之所和身份。”
心知不該對青年吐露,男人卻莫名開了口,不過在他有意地克制下,他沒有說出太多。
“還請您停止您的任性行為。”他抿了抿唇,将話題扯回原點,“不要犯下未來會後悔萬分的錯。”
許是他态度誠懇,也許是他勸言有理,蘇羅放下二郎腿,身體也徐徐坐正。
“噗嗤——”
以憋不住的嗤笑開頭,一段毫無形象的爆笑向四周輻射。
仿佛是能将所有人一腳踢開的笑聲,惡劣且不可一世,刺耳又躲之不得。
捧腹笑出淚花,蘇羅從座位上起身。
其實他個子比司機矮幾公分,卻非要仰頭再視線下瞥,杜絕自己仰視任何人的可能。
“你說,我會犯錯?”
他向前走,從推車取來把餐刀,将它當硬币于五指間輕松翻轉。
“那我就告訴你吧,這世上,唯獨我不會出錯,也不可能有錯。”
擔心腦子軸的蠢貨轉不過彎,他還專門補充道。
“凡是我做的,那就必定是唯一的抉擇。”
餐刀繞着腕部翻飛,他忽然反手握住,步伐頓止。
也正好,讓刀尖停在司機眼珠前。
見男人面不改色,他不禁吊起嘴角。
“你果然還是讓我厭惡,不過看在你的節度上,我記住你了,西奧多。”
蘇羅的話讓司機眉頭微凝。
今天他的黑制服上,沒有别名牌。
話說完,白衣青年綻開一抹燦爛的笑,收手右轉似是準備離去。
但下一刻司機,或該說西奧多卻等來疾速紮向他的餐刀。
重新逼近的雙眸染着殘虐之色,那實打實地抹黑他的思考,讓他下意識後退,擡臂意欲抵擋。
幾毫秒的時間,不夠呼吸,不夠眨眼。
可卻能讓蘇羅在一面襲擊西奧多的同時左手出動,拔出對方的佩劍。
尖銳銀刀被西奧多堪堪躲過,他無所謂。
他左手已發狠投擲,目标是那名alpha侍從的太陽穴。
看清卻無法制止,西奧多厲聲一喝。
“住手!”
無辜者似一頭中彈的雄鹿,身軀被無形慣力抛飛,最後重重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