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幸提着自己的包,乖巧點頭:“好。”
快九點半時,她們出停車場,抱着白菊提着水果進了墓園。
墓園被郁郁蔥蔥的樹木環繞,氛圍靜谧肅穆。
微風一吹,淡淡的花香在空氣中飄散,成簇的花朵輕輕搖曳,也将哭聲傳遞,落入大家的耳裡。
這裡注定不是讓人高興的地方。
懷幸抱着花,眼眶從來時路上就泛紅,等到了媽媽墓前,她眼裡已經聚了一層淚光。
聞如玉跟懷昭關系要好,經常會來這裡清掃,對比起旁邊似乎無人來看的墓碑,媽媽這裡顯得很幹淨。
但懷幸還是跪下來,用工具給媽媽清掃墓碑周圍的幾片落葉和沙塵。
楚晚棠把水果放下,沒跟着動,而是站在一側,垂睫默默看着女生傷心的樣子。
是易碎的洋娃娃。
“媽媽……”懷幸又伸出手,去撫懷昭的照片。
她不想在媽媽面前掉眼淚,正準備用衣服擦掉眼淚時,旁邊這會兒遞來紙巾。
楚晚棠:“擦擦。”
懷幸接過,先擦了自己的眼淚,才取出包裡準備好的信紙,對着媽媽念自己提前寫好的内容,裡面是她這一年來的生活。
“媽媽,我大學順利畢業了,畢業那天晚上大家都在哭,我卻在笑,因為讀書好苦哇……畢業照我發到您的微信上了,您記得查看,看我笑得多燦爛。
“今年沒吃到特别驚喜的美食,以緻于我覺得我多長的兩斤肉有點冤枉,不過我去健身房運動了,很厲害吧?我還會經常運動,您别擔心。
“年後我入職了姐姐在的公司,公司氛圍很好,領導們對我也關照有加,姐姐說我沒苦硬吃,但我覺得充實多啦,或許等到我以後有所謂的‘班味’我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小提琴我沒落下,過陣子還要去朋友的婚禮上拉曲子……”
……
藍天白雲下,懷幸的影子在地上籠成一團,發絲随風而晃。
她緩慢地念着,中途還深呼吸了幾次。
等幾頁紙念完,她鄭重地收好,朝着照片裡的美麗女人展顔一笑:“媽媽,我過得很好,我有姐姐,有家人,有朋友,您在天上看見了,會為我開心嗎?”
說到這裡,她又轉過頭,看向楚晚棠,眨了眨自己的眼,說:“姐姐,你快幫我證明一下,我說的都是真的。”
楚晚棠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視線再轉,看向墓碑,卻沒有像女生所想的那樣為她證明。
而是輕輕啟唇,說:“懷阿姨,小幸她違背我和她之間的約定,我該怎麼辦?”
天氣好似瞬間波雲詭谲,狂風大作,樹葉沙沙作響。
懷幸沒有裝傻這個“約定”是什麼,她強裝鎮定地否認:“姐姐,我沒有。”
“沒有嗎?”楚晚棠在她身旁彎腰,口吻上調,不相信的意味明顯,視線牢牢鎖着她,不想放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細節。
懷幸擡眼對視,隻覺得自己被壓迫感包圍,不由得緊張地滾了下喉嚨。
她的心思被楚晚棠察覺了嗎……
這個念頭一出,她隻覺得渾身冰涼。
她張張唇,再次搖頭,堅定重複剛剛的答案:“我沒有。”
一旦承認,什麼都完了。
楚晚棠指着墓碑,表情有些冷然:“那你向懷阿姨發誓,發誓你沒有不該有的想法。”
“我發誓。”
懷幸跪得很直,肩膀往下沉,還做起誓的手勢,對着墓碑也一字一句:“媽媽,您當見證,我沒有不該有的想法。”
對不起媽媽,我撒謊了。
我的感情深埋地心,永遠開不出花、見不得光。
楚晚棠聞言,氣息松了些許。
可下一秒,懷幸的眼淚就直直砸了下來,在地面上濺開,一顆又一顆。
明明是很好的天氣,但這裡在下局部暴雨。
她淚眼朦胧地看着楚晚棠,可隻能看見個模糊的大概。
楚晚棠一怔,擡手,用指腹給她抹着眼淚,卻很受用她這副傷心模樣。
看着指尖剔透的淚水,楚晚棠翹起唇,哄問:“怎麼哭了?小幸,我相信你說的。”
這如六年前那天一般的場景,懷幸緊繃的神經卻沒有松弛,她将肩膀抵在楚晚棠肩上,抓着女人的黑色襯衣。
所有委屈攢在一起,卻隻能化為一句:“楚晚棠,我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