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此刻,她居然在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是正确的。
但是,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況且,太子恨孫景瀾入骨,一旦太子真的登上皇位,那時就是孫景瀾的死期。
蕭然閉上了眼睛,她的複仇之路,就從太子開始吧。
亭外涼風習習,水聲潺潺,别有一番悠閑意境。
但亭内的兩人對坐着,沉默良久。
終于,蕭然擡起眼睛,正視孫景瀾,慢慢開口道:“景瀾,我不想再去解釋我這樣做的原因。因為十日後,我就是皇上新封的蕭妃。”
“事已至此,你我之間已再無可能。無論我們之間是愛是恨,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放下了對你的愛,或許将來,還會放下對你的恨。所以景瀾,你是個聰明人,你就應該知道,放下對我的愛,從此忘了我,才是你最好的做法。”
“其實,我們更應該當做從沒認識過。”蕭然悄悄掐住掌心,忍着不讓眼中的淚水滑落,平穩着聲音道,“若是從沒認識過,我們之間的愛與恨就不複存在。”
“從未發生過,要比遺忘簡單。”
孫景瀾漆黑的眼睛裡一絲光亮也無。他站起來,俯身撐着桌子,慢慢靠近蕭然,周身陡然生出一股淩厲氣勢。
他死死地盯着蕭然,一字一句道:“從沒認識過?蕭然,你竟是這麼想的?!”
蕭然強忍着不讓自己後退,倔強的回看孫景瀾,斷然道:“是!我甯願我們從沒認識過,否則我弟弟就不會死,桃花莊也好好的存在着。”
“所以,你為了報仇,就甘願犧牲你自己嗎?”孫景瀾撐着桌子的手用力到發白,“死去的人已經死了!難道你一定要用餘生給他陪葬嗎?你知不知道,皇宮内危機四伏,那根本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好,就算你活下來了,但蕭然,那時候你還是你嗎?你大仇得報,去見小峰時,他會開心嗎?”
蕭然的淚水終于忍不住落下,她推開孫景瀾,腳步控制不住的往後退:“那又怎麼樣?桃花莊那個無憂無慮的蕭然已經死了!我又有什麼做不得的?”
“就因為我們無權無勢,所以隻能淪為你們這些有權勢人手中,随意擺布的棋子嗎?!”蕭然哭喊道,“不!我不認命!我一定要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人,我要讓你們也嘗一嘗被人随意擺布的滋味!”
孫景瀾定定地看着蕭然,半響,他落寞地歎了口氣,聲音低沉:“其實,我沒資格指責你。”
“這是你的選擇,我不會幹涉。”孫景瀾亦往後退一步,慢慢轉過身,語調恢複了平靜,“那微臣,就恭祝蕭妃娘娘,早日大仇得報。”
蕭然快速地擦去臉上淚水,端起石桌上的酒杯,控制着不讓自己的手抖得太厲害:“多謝孫将軍吉言。不過,孫将軍若是能做到我剛才說的那些話,蕭然更是感激不盡。”
說完,一飲而盡。
杯中的酒已經完全冷了下去,喝下時,蕭然感覺自己的心也要被凍住了。
她将手一松,酒杯“咚”的一聲掉到地上,四分五裂。
“告辭。”蕭然轉身離開。
沈銘逸和葉慎過來時,看到的就是孫景瀾一個人站着,靜靜地望着不遠處的湖面。
“黑燈瞎火的。”沈銘逸疑惑道,“你在看什麼呢?”
孫景瀾搖搖頭:“沒什麼。”
“小心腳下。”葉慎拉了沈銘逸一把。
沈銘逸這才看見地上碎裂的杯子,面色驚訝:“這可是銅酒杯!你和蕭然發生了什麼?哦,對了,蕭然呢?”
孫景瀾淡淡道:“她先走了。”
“時辰不早了。”孫景瀾向葉慎和沈銘逸拱手,“七殿下,銘逸,我先告辭了。”
“哦,好的。”沈銘逸點點頭,想說什麼,咬了咬唇,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罷了。
他擡手招來沈府下人:“你備好車馬,送孫将軍回府。”
看着孫景瀾的背影離去,沈銘逸幽幽地歎了口氣。
葉慎随意地坐下來,擡手斟了一杯酒,淺笑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可惜,無論是蕭然,還是孫景瀾,都活得太清醒了。殊不知,人生在世,難得糊塗啊。”
沈銘逸拿過葉慎的折扇,敲了敲石桌,挑眉:“那七殿下,你現在是清醒的呢,還是糊塗着呢?清醒了,就趕緊回你府中,糊塗了,就更趕快回你府中睡覺去。”
葉慎微微一笑:“看情況。大事上清醒,但有關于你的,我甯願糊塗。就比如現在......”
葉慎扶着額頭,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歪倒在沈銘逸的身上。
他在沈銘逸的耳邊,輕輕吹氣:“我醉了,銘逸可否留宿我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