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迷宮岔道裡,豐紳和卡卡雅一前一後的走着。
“這座迷宮到底有多大?怎麼繞都繞不完?”卡卡雅已經實在不耐煩了。一路走來太枯燥,甚至還不如在巴黎九十三區鑽巷子的時候,好歹時不時出來個歹徒讓她打一頓。
卡卡雅回頭,沖着低頭不語隻一心往前走的豐紳翻了一記白眼——這個風筝也很枯燥,一路走來屁都不放兩個。
低頭趕路的豐紳心裡正琢磨着事,也沒注意前方突然停下來的卡卡雅,一不留心就撞了過去,被卡卡雅一高跟鞋踩在腳背上,痛得嘶一聲回了神。
“不可理喻!”豐紳用力甩了甩手,可惜合身的衣服沒能甩出他曾經寬袍大袖時候的霸氣來。
正要側身繞過這叉着腰對他怒目相視的女人,卻被對方一把攔住,“還不說清楚嗎?為什麼故意跟那幾個人分開走?明明我們對這裡一點都不熟悉,單獨行動的話,稍不留神就會迷路在其中!”
豐紳皺了皺眉。
他在猶豫是否要告訴這個女人一部分信息。
如果說給她聽,以她咋咋乎乎的性格,喜怒形于色的傻樣,隻怕很難保守住秘密。
可是如果不說給她聽……
豐紳看了看女人雙手叉腰誓不罷休的樣子。
不說給她聽,可能會更麻煩……
豐紳歎氣。
伸手一把推開攔路虎似的卡卡雅,他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開口解釋,“現有的線索可以判斷出,迷宮中心,應該有極為重要的東西,而這件東西,是多方勢力都想得到的。”
也是他,想得到的。
“他們幾個人算是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幾方勢力,如果一直跟他們一起,關鍵時候并不方便動手。”豐紳頓了頓,“而且,單憑他們幾個,根本不可能進入迷宮中心,找到那件東西。”
“你意思是他們不行,你行?”卡卡雅道。
豐紳不語,能說的他都說了,剩下的,自然是不能說的。
早在他千方百計躲開他的阿瑪,離家出走遠赴巴黎尋找機緣,卻在番尼之眼開啟前夕,被那個瘋老頭纏上開始,命運的齒輪就以相當怪異的方式運轉起來。
當初僅僅是一個番尼之眼的路碑現世,就将多方的勢力吸引來了巴黎那座酒店的後院。
現在,這一群人因為各種不同的理由,聚集在這個迷宮裡,每個人都抱有自己見不得光的目的。
就像撒拉說的那樣,除了阿九和安岩那兩隻神荼舔狗之外,誰沒有自己的目的呢?
他自己也是。
他的固倫公主啊……
豐紳眼神略暗了暗,擡腳繼續往前走。
這一次卡卡雅清脆的高跟鞋的腳步聲沒有跟上來。
“其實我早就想問了——你是想複活什麼人嗎?”
——————————
“你這小子。”阿九撇撇嘴,看着面前躺在地上的戈弗雷,有些無語,“你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戈弗雷吃力的擡手,想打個手勢給阿九看,結果被阿九一把摁下去,“行了行了你還是老實躺着吧。”
她一邊伸手撥開戈弗雷額前的劉海,探探他額頭的溫度,一邊擡頭看頭頂那塊翻闆。
神荼沒有追下來。
這就有意思了。
這意味着這處機關并不是看起來那麼随便和無用。
又或者……
阿九看看地上躺屍般的戈弗雷。
又或者,神荼發現了什麼特别的情況,需要他們分開行動。
阿九捏了捏手指骨,發出極其野蠻的卡卡響聲——也行,那就讓她先探探,前面到底挖了個什麼樣的坑。
事實上,從上頭掉下來的一瞬間,阿九已經做了無數種設想,底下等待她的可能是刀坑或是劍陣,甚至可能是一群餓了上千年的妖魔鬼怪。
不過她怎麼都沒想到,翻闆底下就是一個普通的深坑。
隻是和她想象中的“坑”不太一樣。
這是一個單純的深坑。非常粗糙,非常簡陋,但又能看得出來明顯的人工痕迹。
令人震撼的,是裡面堆滿了的墓碑。
有的上面刻滿了字,有的還是光秃秃的,有的才刻到一半,有的碑體形狀尚且完整,有的卻已經殘破不堪。就這樣數以萬計的墓碑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堆在一起,仿佛在告訴到訪者,這裡曾經死去了成千上萬的人。
被這樣的場景深深震撼住的阿九,沒留神那密密麻麻的墓碑縫隙裡突然激射出來一條黑毛蛇,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嗖地沖到了阿九面前,手中的長刀剛剛側過來準備一擋,卻沒想到一個人影比她的刀更快的攔在她面前。
這傻小子。
阿九又瞄了瞄地上躺着的戈弗雷。
不管他有什麼陰謀陽謀吧,敢拼着小命不要來豪賭一場,阿九總算也佩服他是條漢子。
雖然按戈弗雷的示意從他豪華的土耳其彎刀刀柄處的暗格裡弄出來一粒藥服了下去,可這也大半天了,人還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呢,也不知道這黑毛蛇毒性到底有多大。
阿九不讓他做手語,戈弗雷不甘寂寞費勁巴拉的翻出翻譯機來,“我親愛的姐姐,你就沒有什麼問題想問問我嗎?”
阿九屈膝坐在一旁,望着那壯觀的墓碑群,淡淡道,“沒有。”